152、第 1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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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文差事办得完美。他人虽未回京, 却将当年王氏暗度陈仓偷烛台的来龙去脉都调查的清清楚楚,而且证人也送来了, 如今就住在京郊一空闲宅子里。

她们原都是王氏心腹, 知道她私底下许多算计手段,为防留她们在身边会有什么隐患, 才都打发金陵去了。

人暂且不方便直接带到陆府, 只能如此安排。

厚厚的书信足有几十页,景文详细的记下每人口述的当时前因后果。

当年王氏是大着杀人灭口的主意往金陵送人的,在京城不好动手,但到了金陵,死几个下人算什么, 就跟几片枯叶落在水塘里似的, 连个响声儿都听不见,没人会注意。

被贬的两个老嬷嬷和一个小丫头都没了,两个丫头机灵逃走, 才幸存下来。

看完书信,黛玉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王氏偷烛台的原因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无外乎“嫉妒”二字而已。

嫉妒贾敏当年风姿绰约明艳照人,且深得父母宠爱,金奴银婢雍容富贵。尤其她当年又是高嫁之新妇,上有两位婆婆,并一个书香门第出身的长嫂压着,下有金尊玉贵的小姑子, 她一个二房媳妇,不得不处处伏小作低,越加心里不平衡。

这原也是平常之事,谁不是这样过来的?

要么是攀附富贵,高嫁谨小慎微熬资历;要么便放低身段,低嫁至小门小户,有娘家做后盾自然能挺起腰杆子。

别看如今王府出了个握有一定实权的王子腾,在官职上胜过贾府,当年可并非如此。国公爷尚在,贾府正是日上中天风光无限时候,王氏虽是贾府公府嫡次子,也妥妥是王家高攀。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王氏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白,反倒是扭曲心性,行那些歪门邪道之事。

这还不算什么,信上说,除此之外,王氏还几次三番意图谋害母亲,幸而母亲运气好,次次皆化险为夷。

具体怎么谋划,景文于信上并未说明,只说问从金陵带来的那两个丫鬟便知。

说是丫鬟,如今也早已嫁人,都四五十岁了,叫婆子更合适。

五个月肚子大起来

之后,黛玉安心养胎,除去过几次皇宫,回家看过几次爹爹,便几乎未出过门。虽然说她如今将近八个月的身孕,出门更不方便,但为弄清楚当年的事,便免不了要出去一趟的。

借出城礼佛的由头,黛玉带着几个丫头低调出了城。

那两个“丫头”见了黛玉便磕头告罪,哭诉自己当年瞎了眼跟跟王氏做了那些歹事。她们能成为王氏的心腹,自然也不是蠢笨的,言语间有意无意把一切脏的臭的都往王氏身上泼,把自己摘的像是受了王氏胁迫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一般。

“奶妈不知道,王氏冷心薄情的很!我们当年拿自己的命往上顶,她嘴里说得好,过后翻脸比翻书还快。随便找个由头,说我们手脚不干净,一顿板子打得半死,不顾伤势沉重,往马车上一扔,大夏天蚊虫在伤口上咬,流黄水,有一个叫珠儿的小丫头生生送了命。我们能活着到金陵,算是命大。”

“王氏还在府里当姑娘时,便心狠手辣,才九岁就敢大冬天推庶出的哥儿下冷水,那哥儿可是她亲弟弟,才两三岁年纪,虎头虎脑极是乖觉喜人,就这么没了……”

“对了,她得了这一次便宜,后来故技重施,想将……”说着偷偷用眼瞧黛玉神色,“想将奶奶您令堂也推下水,谁知有人过来,只好作罢。我就说那贾大小姐是个有福气的,后来出阁,嫁给林探花,正儿八经的成了诰命夫人,还有您这样玲珑剔透的女儿为她伸张正义。”

这“丫头”显然是个极能说的,对当年王氏做过的事也十分熟悉,一样样一件件,事无巨细,连王氏偷吃贾敏的一块糕都提溜出来说,而且说得极有鼻子有眼,如数家珍。

黛玉有点理解当初她为何能成为王氏心腹了。

另一人当年虽也是王氏身边大丫鬟,但显然不容此人受信任,更多时候只是点头配合添油加醋,并未直接揭露黑暗现实,比如看先前那丫头不说了,她便咬牙切齿地烘托气氛:“我就没见过这等蛇蝎心肠之人!”

之前那人点头如捣蒜,也跟着连声骂了许多难听的话。

黛玉心说,王氏不是好东西,难道你们两个便

是好人么?看着王氏干那些蛇蝎恶毒之事,不上报家主也便罢了,连劝也不劝一句,甚至还助纣为虐充当帮凶,王氏身上扛着的罪孽,怎么也有你们几分。

她们一面说,青岚便在一边笔录,说完之后让她们画押。

二人都不识字,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只好在上面划圈代替。

走得时候,黛玉吩咐看宅子的管家:“看管好这二人,不许她们出院子,若是丢了,那你是问。”

管家早被景文打发来的人叮嘱过一番,再听到这言论,自是满口答应。

在城外耽搁时间有些长,进城门时已是斜阳西挂。考虑到爹爹也急等着金陵的消息,看看天色,该是衙门下班时分了,黛玉断然决定去林府。

出门时她跟吴夫人打好的招呼,说掌灯前一定回府,这会子忽然不回,自然要打发人说一声的。然她这次轻装简行,统共就只一辆马车,并四个丫头。

打发个丫头回去知会一声不值什么,关键是没有车马,靠两条腿儿,距离太远,不大现实。若到了林府,在打发人去,恐又太晚,公婆、陆离她们只怕会担心……

正苦于不知如何是好,青岚笑道:“奶奶,这有何难?打发小丫头雇辆马车回去不久妥了?”

“这里能雇马车?”黛玉有些诧异。

“自然能雇车。”青岚笑道,“奶奶打小长在富贵锦绣堆里,家里车马轿子、把式轿夫都是齐全的,便是偶然出门,也都是坐自家的轿子车马,难怪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专门雇车雇轿的生意。虽说京中权贵多如牛毛,但也有那些穷官,养不起那么多车马仆役,有时又不得不用,只好雇了来。既有这个需求,自然便有人做这样生意……”

“这样啊……”黛玉若有所思的道,说完便歪头盯着青岚瞧,看得青岚莫名其妙,甚至有些不好意思拉。

“奶奶总盯着我做什么?”

黛玉叹了两声“惊奇”,用手甩着锦帕道:“不想你竟有这等才干,说起生意来头头是道的,我从前还真是小瞧了你。”

“让奶奶见笑了。”青岚拢了拢鬓角碎发,“我不是跟奶奶说过,在遭逢变故之前

,我家里倒也过得,家父还读过书。因能识得几个字,算盘使得还行,给一家茶楼当过账房,闲来无事便爱抱着我念些生意经。况且我们那远离京畿,又是小门小户的,没那么多规矩,我自小走街串巷,倒是哪里都跑,比奶奶略知些市井知识罢了,上不得台面的。”

黛玉道:“你休要妄自菲薄,我常听你离大爷说,市井中的智慧才是真智慧呢。你怎么不早说,我若早知道你又这等才干,便早重用你了。我正愁我那嫁妆里的几处铺子交给谁打理呢,这不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么?”

青岚忙垂首道:“奴才也就是嘴上的功夫,从未打理过铺子,误了奶奶的事便不好了,奶奶还是另请高明罢。”

黛玉挑眉看她:“你不试试,如何便知道不行呢?”

说完不给青岚再推辞的机会,直接拍板,“就这么定了。”

青岚忙摆手道:“不可,不可啊,奶奶。我是真没干过,好好的铺子,再让我弄得折了本,我哪里还有脸见奶奶?”

黛玉咬着嘴唇想了想,说:“有一家绸缎庄,本就是赔本的铺子,再赔也不过如此了。你便拿这个试试手,做得不好我也不怪你。”

“可……”青岚还要说什么。

黛玉打断她:“你先听我说。”顿了顿,清清嗓子,“这是一个很小的绸缎庄,位置也有些偏僻,生意原就不好。一年来,换了三个掌柜,如今管理十分混乱。掌柜的带头捞好处,什么七大姑八大姨,赊账赊得乱七八糟,讨又讨不回来。进的货没几天便空了,只不见银子,反倒还得拿白花花的银子再进货,白白往里砸钱。”

“如今掌柜的和账房、管事,都叫我撤了,底下伙计无头苍蝇似的乱窜。你便先替我管管这个,明儿我便让人将账单送你房里去。你看看账本,熟悉熟悉情况,该怎么样,先拟个章程来,我瞧瞧好不好,管不管,以后再说。”

话说到这个地步,青岚只能点头说,“那我就试试看。”

“这便对了。”黛玉嘴角柔和起来,黑黝黝的眼珠子像是放起光来,“跟我的人,如何能那般妄自菲薄?你这般聪慧,有什么不行

的,以后自信些。”

青岚含笑答应一声,可巧路过一个雇车的车行,便戴上帷帽,引着一个小丫头下车,雇了一辆皂顶马车,打发她回去跟吴夫人说明情况。

赶得也巧,黛玉倒林府门口,可巧碰上林如海也坐轿回府。

父女二人一同进了门,到往正房去了。

林如海好奇黛玉缘何这个点儿回来,黛玉便屏退下人,将当年烛台被盗的前因后果,并王氏如何五次三番的害母亲等等之事说了。

林如海咬牙切齿一阵,告诉黛玉,他定不叫王氏好死。

黛玉也跟着义愤填膺。

过了一会子,林如海问黛玉还走不走。

黛玉道:“不走了,爹爹把我的小院保存的很好,还跟当初我在家时一样,横竖衣裳被褥都是齐全的,女儿也许久未在家住了。”

林如海由衷笑道:“甚好,甚好!”

话音未落,便听丫鬟来禀:“老爷,姑娘,姑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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