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第 1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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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一夜不回府, 便被夫君追到娘家,还当着爹爹的面儿, 黛玉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玉儿, 不然……你还是回去罢。”看女儿一眼,再看女婿一眼, 林如海都不好意思做着棒打鸳鸯的大棍了。

此时此景, 他心里一则喜,一则忧。

喜得是这女婿没挑错,才干人品如何且不说,关键是,这小子真心疼玉儿。什么都可以作假, 但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真情假不了。他林如海活了大半辈子, 别的本事没有,这点看人的眼光,还是错不了的。

这小子他没看错, 做到了当初的承诺,只女儿一人,并未纳妾。女儿成亲已近三年, 三年陆离都守着女儿一个人,而且如今女儿有身孕,他都没被什么莺莺燕燕勾了去,可见当初并非敷衍。

这年头,想找个表里如一之人,太不容易了。

忧的是, 情至浓则生出其他麻烦,比如爱吃醋这一样便很不好。

女儿不就是在娘家住一晚么,这小子倒好,还追过来要人,太没眼色。况且他林如海如珍似宝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又是许久未见,叫他们父女俩多待一会子亲近亲近怎么了,至于这么火急火燎的追来,他当爹的难道还能将女儿吃了不成?

“爹爹……”左边是林如海释然中略带几分期盼的眼神,右边是陆离哀怨又忧伤,可怜兮兮跟被人抛弃的小狗似的表情,黛玉思虑再三,还是把那句已经到喉咙边的打算留下的话给咽回去了,说出来的是一句,“既如此,那女儿便回去了,爹爹千万保重身子,女儿过几日再来瞧您。”

林如海瞬觉万分后悔,自己干嘛要说出来叫女儿回去的话,明明不想如此的。

黛玉瞧了瞧爹爹倏然蹙起的眉头,咬了咬嘴唇。她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成一个见色忘亲之人,这等不孝行为,让她颇觉惭愧。

陆离却是喜出望外,上前一步不着痕迹抓住黛玉的手,躬身向林如海道:“您好好歇息,到休沐日我和玉儿便来给您老请安。”

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把湘妃竹的折扇,笑着奉上,“此物乃是小婿新得,略表一点心意,还望爹

您笑纳。”

“古扇?”那质地、样式,林如海一看便知非当今之物。

陆离点头。

“是何年代?”

陆离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笑着展开。林如海看见那上面的印戳,眼睛便一亮,忙接在手里细瞧,点头道:“果然是刘松年的画!瞧瞧,瞧瞧这苍逸劲健的笔锋,非刘松年不能为之。”

陆离笑道:“知道您喜欢南宋刘松年的画,小婿一得了这个,便立马给你送过来了。”

虽然明知他送画是假,来接媳妇才是真,林如海得了画心情好,也不戳穿他,捻须笑道:“你有心了。天已黑,你们路上小心,尤其是玉儿,你多留心照顾些,别磕碰了。”哎呀,这画可真是画的好,还是刘松年十分擅长的秋景图,字也提得好,今夜等灯多点几盏,他得好好研究研究。

正甚觉对不住爹爹的黛玉,见她如此,心中倒释然了。

爹爹是个爱画如命之人,如今新得了佳作,又是他最喜欢的刘松年的画,这几天只怕一心都在画上了,分不出心神在别处,自己留不留家住,他多半亦不放在心上了。

黛玉多嘱咐林如海几句,他不耐烦的从画上抬起头,反倒催着黛玉快走。

坐到马车上陆离心里还偷着乐,果然自己这招不错。回头得叫人多多的搜集刘松年的画,以后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想什么呢?”黛玉在他面前挥挥手,才把他飘远的思绪拉回来。

“想你啊。”陆离没脸没皮的抓住黛玉的手,“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真应了那句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若再见不到你啊,我这颗心脏可受不了。”

黛玉蹙了蹙眉头,说:“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又扯这些。”

“我这也是正经的呢,丈夫思念妻子,合理合法,哪里有不正经的?”

“你再说这,我可拧你的嘴了!”黛玉有些恼羞成怒的伸手便捏住陆离的嘴,稍微用了些力气,便换来他很是低声下气的讨饶,遂松开,整了整衣襟,略严肃地问:“我不是打发人跟你说明情况了,怎么你又找来?”

陆离把眼睑微微往下压了压,说:“你许久没回

林府住了,我怕那里动用之物不齐全,你住不惯。”

“胡说!”黛玉歪了歪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小院还如从前一样,什么都有,连花都开的跟我从前住时候一样,哪里便少什么动用之物了?”

“你呀,就是霸道!”说着黛玉哼了一声,带着几分娇嗔,“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不过偶然回一趟林府,陪爹爹一天,你便吃醋。没见过你这样小心眼儿的男人,还是朝廷命官呢,连这点子度量都没有,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见她如此说,陆离也索性豁出去了,抱住人霸道地道:“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就吃醋怎么了?你可是我娘子,我若是不吃醋,你才该着急呢。再说,这次我也不仅仅是吃醋,主要是……”

说到这突然停下了。黛玉侧首看着他,总不见他说,便催促道:“主要是什么?你倒是说啊,弄得人不上不下,怪难受的。”

陆离深吸一口气,攥了攥拳头:“主要是我离不开你。不骗你,如今你不在我身边躺着,我便辗转反侧睡不着。你今儿若是不肯回来,明儿见到我——”

他用手在眼眶那画圈儿,“这里,便跟滚滚差不多了。”

“出息!”黛玉笑斥一句。

话说到这个地步,陆离也没必要在黛玉面前维持什么高大形象,没脸便没脸吧。他索性把脸贴在黛玉怀里撒起娇来,“我就没出息了,横竖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你得对我负责……”

“负……责?”这个词从来都是女人对男人说,反过来,男人对女人说,她倒觉得新鲜,“怎么负责?”

陆离越发蹬鼻子上脸,像个宝宝似的抱住黛玉的腰:“就是,你以后每爷都得陪着我,哄我睡觉,不准离开我。就算我们有了孩子,你也得把我放在第一位,我可不想有了孩子便失宠。”

这……知道陆离这家伙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没想到他竟没脸没皮到此境地。

“真该让你手下官吏都瞧瞧你这会子的模样,还他们还赞不赞你丰神俊朗、谦谦君子了。”

陆离嘿嘿一笑,催黛玉赶紧答应。

黛玉本不想受他摆布,答应的这般轻松

的。不料他流氓起来根本不讲理,在马车里便弄得她意识迷离,稀里糊涂的便答应了。

黛玉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内的,好像是被陆离半扶半抱。

半夜,她忽然惊醒,猛地坐了起来。起得太急,小腹传来一阵绞痛,不由得“哎呦”一声。陆离听见黛玉“哎呦”,立刻被吓醒了,手忙脚乱的抱住黛玉,一叠声的问有没有事。

黛玉缓了片刻,才轻声道:“无大碍,就是起的太急,扯到肚子里。我有时没注意大声打喷嚏,也会这样,缓一下便好。”

陆离长出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我听见你‘哎呦’,还以为出什么事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坐起来?可是要出恭?”

黛玉道:“做了个噩梦。”

“什么噩梦?”他忙抓住黛玉的手,反复抚摸着,“玉儿别怕,我在你身边呢,没人能伤害你。”

感受到手上黏腻湿润的触感,黛玉疑惑蹙眉:“如何出这般多的汗?”

陆离:“还不是被你吓的,我还以为你出事了,不就吓出一身冷汗。”

听见这话,黛玉心里忽然觉得一暖,眼角有些湿润。不过她强自把到了眼眶的泪珠儿憋回去了,咬了咬嘴唇道:“我梦见王氏提着大刀来砍我,眼看便要砍上了,可我挺着大肚子,既跑不动,也走不动,急得我心窝疼,便醒了。”

又是王氏!

这作恶多端的毒妇,该重重给她些教训了。

陆离暗暗握了握拳头,眸中闪过一抹寒光。不过再转头看向黛玉时,又是满目的柔情,像安慰孩子一样把黛玉搂在怀里,反复抚摸这她的头、背,“我的傻宝贝,只是个梦而已,就吓得你这样子?没事的,从前她都害不了你,以后便更不可能了。你可是我陆离的娘子,我会把你严严实实保护起来的,不叫外人伤你一丝一毫。”

黛玉在陆离怀里点了点头,半天方咕哝道:“我倒不是怕她伤害我,我是怕她伤害我们的孩子……”

“就说你傻呢。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就是白天见了那几个金陵来的人,听她们说王氏做的那些伤阴鸷的事,闭上眼睛便开始联

想了,不过是庸人自扰而已。好了,别多想了,睡吧,别怕,我在呢。”

“嗯。”

后半夜,黛玉睡得还算踏实,不过还是没有安全感,早上陆离一睁眼,便见黛玉窝在他身边,睡得酣甜,手里却死死抓着他的衣襟。

偏这日又是大朝会之期,耽搁不得。

试着抽了抽,黛玉攥的很紧,自己这一动,她不仅不放,反倒越发攥紧了。若强行抽出来,势必会吵醒黛玉。没办法,自己只得学一学汉哀帝,断袖了。

黛玉是被猫叫声吵醒的。“喵喵~”声软软的,带着几分慵懒,似挠在人心间。

她睁开眼,很疑惑地看着手中攥着的一块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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