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第 2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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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是有好奇之心的, 她越这么说,黛玉便越好奇她要问什么。不过看她的表现,应该是涉及隐私, 至少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 黛玉便拽拽她的袖子, 使个眼色,示意她跟自己来。

孟冰清会意一笑, 亦步亦趋地跟了黛玉来。

一面走她心里一面想,都说抚台夫人京城贵胄出身, 又少年得意,傲得很,不屑与昆明城中女眷来往。依她看啊,全是污蔑, 身份贵重的抚台夫人明明是个平易近人温柔可亲的贵妇,关键是生得极好。从前她只听人说西施貂蝉花容月貌、倾国倾城, 她没见过西施貂蝉, 但她觉得, 总也得长成抚台夫人这般模样,才不负倾国倾城之名。

美人哪个不爱?便是好看的花儿人们见了还喜欢呢,她看见抚台夫人便忍不住多瞧两眼,也不免心生喜爱之情, 将来她的女儿出落得能有抚台夫人一半标志,她做梦都能笑醒。

穿过角门,拐过一条不长的鹅卵石小径,便是一大片荷花池,黛玉引着孟冰清来到荷花池旁的小亭子里。孟冰清环顾一圈,惊喜道:“这里比从前, 可是大变样了!”

她指的从前是上一任巡抚的时候,她来过几次。

“是变了些。”黛玉招手叫丫头们奉茶,笑盈盈地道,“从前荷花种得太过密集,没有留白,失了意境,周围又太过荒凉,越加看起来别扭。我命人去了些荷花,养了喜庆锦鲤,又在池边堆砌些山石,引水自流,在山石旁种上一小片竹子,留一小路通向那边的抱厦,取‘曲径通幽’之意,起码自己看着顺眼了。”

孟冰清由衷赞叹:“夫人眼光,着实令人佩服。先前我觉得潘台夫人算是会布置园子的了,跟夫人一比,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布置园子、屋子这事说不好,审美不同,你喜欢这样我喜欢那样,没个定律,倒不好说谁会布置谁不会布置,单看个人喜好罢了。”黛玉倒不是谦逊,而是真这么想,怕孟冰清不信,还给她举例子,“就比如这片竹子罢。我是爱竹之人,自然觉得有这片竹林添了许多意境,若是不喜欢竹子的,还觉得碍事呢。”

“是这个理儿。”孟冰清笑着点点头,没有不分青红皂附和,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说,“不管怎么说,还是夫人会布置,叫我,即使喜欢竹子,也是不管意境不意境种一大片,叫人看了不免笑话呢。”

说话间,小丫头已摆上茶水,黛玉让孟冰清吃茶。

孟冰清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问:“夫人,这是什么茶?”

黛玉笑道:“龙井。”

“龙井茶我也吃过不少,都不如这个清香醇厚。难道,这是上用的贡品?”

黛玉放下手中茶盏,微微点了点头,“离京时皇后娘娘赏了些,我精心收着,一直没舍得用,不是今日招待贵客,我还不舍得拿出来呢。”

这话半真半假,皇后娘娘赏了上用龙井不错,但三公主送了更多,陆离平日各种途径弄来的更是数不胜数,且质量比皇宫里的还好些,只是不敢示人,平日不过私下里自己享用罢了。

一席话听得孟冰清既喜悦又感动,一盏茶吃毕,才想起来此行目的。

“夫人!”她叫了一声,觑了黛玉身后站着的两个丫头一眼,压低声音道,“抚台大人年轻有为——”说到这顿了顿,想加一句“精力充沛”来着,想想又觉得不合适,到嘴边的话又咽回肚子里,转折的有些强硬,“夫人身边的几个丫鬟不知……抚台大人可收用了?”

她声音虽刻意放低,但离得太近,黛玉身边的丫头们都听见了,闻言不由得羞红脸,纷纷害羞地转过头。

这情景看得孟冰清十分诧异,她说了什么见不得的话吗?丫鬟,尤其是贴身服侍主君主母的丫鬟,行房时亦在身边随侍身旁,主君兴致来了随手收用,再司空见惯不过了,怎么抚台夫人身边丫鬟的表现如此奇怪?

“都退下吧。”黛玉一面摆手解了丫头们的囧境,一面给孟冰清解释,“夫人不知,我身边这些丫头还都是人事不知的女儿呢,脸皮儿薄,夫人见笑了。”

“啊?!”这委实令人诧异,也委实令人尴尬,“我,我只当夫人身边这几个容貌出众的丫头都被抚台大人收用了,还想着提醒夫人挑两个提了房,免得旁人惦记。唉,都是我莽撞。叫夫人笑话了。”

什么叫免得旁人惦记,难道有人想往陆离后宅塞人?

“请姐姐明示,可是有人……”

孟冰清给她一声姐姐叫得有些发懵,迷迷糊糊道:“不过听我家老爷提了一句,他们爷们在外吃酒的时候提到过这个问题,说云南来了一批上好瘦马,打算挑个顶尖的呈给抚台大人呢。”

黛玉“噢”了一声,扯着嘴角,“那我们老爷可是有福了。”

她说话的时候笑得十分温柔,配着绝代风华的稀世美貌,十分明艳动人,可孟冰清看见她的笑容,总觉得心里毛毛的,说不清什么感觉。

来换茶水的一个小丫鬟可巧听见这句话,暗道,坏了,离大爷惨了!

黛玉摆手叫那丫鬟下去,越发笑得沁人心脾,照顾孟冰清,“姐姐,吃茶吃茶。”

黛玉虽叫她一声姐姐,孟冰清却不敢托大称她妹妹。

“多谢夫人的好茶。”

黛玉摆摆手,颇为亲热,“叫什么夫人,未免也太外道了。你比我大,以后我叫你姐姐。你叫我妹妹便是。”

“这……不好吧”

“什么好不好的,你再推脱,我可生气了。”

孟冰清这才清了清嗓子:“好妹妹,我虽人微言轻,在昆明城好歹也经营了两三年,以后但凡用得上姐姐的地方,尽管说话。”

黛玉不想她竟有此侠义之气,颇为高兴,一时豪气干云,道:“姐姐有困难也尽管找我!”除了三公主,这是难得对她脾气的,黛玉心想,交了这个朋友不亏。

言毕,二人相视一笑,举盏同饮。

又说了一会子话,孟冰清越加自在,想起外面形势波诡云谲,陆大人如何应对不说,但说这巡抚后宅,便不知多少人盯着,人人都想塞一个自己人来,自己新交这个妹妹的处境委实不妙,便忍不住为她绸缪。

“纵使妹妹生得如花美貌,但外面环肥燕瘦应有尽有,陆大人应酬又多,他年轻英俊,又身居高位,撩拨他的人必不少。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妹妹不妨趁早将身边标致的丫鬟提房,拴住陆大人的心,免得后悔莫及。要我说,妹妹来的时候便不该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该带两房妾室的。”

她因不了解自己家的情况才这么说,黛玉也不生气,耐心解释,“不是我不带,而是我们家根本就没有妾室。”

这比听到黛玉身边的美貌丫鬟都是完璧之身还要令孟冰清惊讶得多,陆大人世家出身,年轻有为,正值壮年,家里竟无一房妾室,这怎么可能?

面对她的疑问,黛玉只淡淡的回应了一句,“千真万确。”

孟冰清愣了半天似乎才消化了这个惊世骇俗的事实,然后人人都有的那点好奇心便涌上来。

“好妹妹,好妹妹,我问你一件事,你不想说便不说,可千万不要生气啊。”

“你问,我没那么小心眼。”

“你月事来的时候,陆大人也不找丫头解决?”

黛玉反问:“难道你家老爷连这几天都忍不了?”

呃……这话委实令她惊诧,“难道兴致来了,还有男人能忍着不碰女人?”

黛玉:“……我家老爷能。月事的三五天算什么,我有身子时我们老爷两三个月都忍得住。”她都没敢说她刚成亲的时候才十七岁,陆离怕过早破身对她身子不好,足足忍了一年呢,不然恐怕得惊掉孟冰清的下巴。

“你不说,我简直不敢相信世上有这么好的爷们。”孟冰清原来觉得她家老爷待她够好的了,敬重周到,举案齐眉,跟陆夫人一比,倒算不得什么了。

“姐姐,我同你好才把这些事告诉你,你可不许跟别人说。”

孟冰清道:“放心,我要是说出去一个字,就叫我舌头上长疔……”

眼睑见她要说出不好的话,黛玉忙打断:“做什么赌咒发誓的,我信你还不成?”

二人又说了一会话便回去了。众人惊讶地发现巡抚夫人和按察使夫人之间的气场与方才大为不同,像是相识很久的闺蜜一般,旁人很难插得进去。

这小蹄子好大的本事,只这一会儿的功夫,便将巡抚夫人收服了。除开黛玉,有诰命的官夫人中孟冰清的年纪最小,又是续弦,平日大家面儿上和和气气,背地里却很多人蔑视她,不肯与之为伍,提起来便是小蹄子小蹄子的,很是看不起。她们想,连她们看不上的小蹄子都能收服巡抚夫人,自然她们更轻而易举,就先让她得意两天吧。

孟冰清早已习惯了这种不善的目光,在人流中来回穿梭神情自若,毫不在意。

席面叫的是昆明城顶尖酒楼如意居的饭菜,陆离包了场子,如意居今天歇业,所有厨子、杂役等带着家伙什来到巡抚府,各色招牌美食吃得大家甚为满意。午饭后,陆离又打发人送来极品大西瓜。如今是初秋时分,并非西瓜盛产季节,别说是这又大又圆的西瓜了,便是寻常,小西瓜也不好找。这一拉一车,刚下刀便炸开的沙瓤西瓜,亏他是从哪里弄来的呢。

经施粥一事,云南众人便见识了陆离的手段,此番又弄来这千金难求的西瓜,越加对其佩服不已。关键这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有为青年待妻子又极,连后宅聚会的小事都照顾得井井有条,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不是他们家的呢。你说,怎么有人的命便这么好呢。

但凡年轻些的妇人看黛玉的眼神无不羡慕,有的称为嫉妒也不为过。

趁着午饭的功夫,黛玉回到了正房大院,虽说有贴身嬷嬷和惯常服侍的丫鬟伺候,黛玉还是不放心女儿。

“汐儿怎么样?”进了院门,黛玉一面走一面问。

“一直自己呆坐着,既不玩游戏,也不看书,我们怎么哄都没用,连个眼神也不给我们。”嬷嬷说着叹口气,“夫人再不来,我们便不知道怎么才好了。”

听着黛玉不由加快了脚步,走到屋里一看,汐儿呆呆望着门口,像是受到惊吓而等着母兽回家的小兽,好不可怜,心便跟着一揪,下意识地张开手大跨步走过去,把汐儿揽进怀里。

刚感受到母亲的气息,汐儿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直哭得喘不上气都不肯停。黛玉也忍不住哭了,一面哭一面哄着女儿,母女俩抱头哭了半天才停下。汐儿便一直紧紧攥着黛玉的衣裳,唯恐一不留神她再不见了。

女儿的表现让黛玉又惊喜又心疼,惊喜的是女儿深爱自己且愿意表达依赖的情绪,心疼的汐儿那么爱她,她竟狠心将她独自留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这么长时间,亲爹不在,亲娘也不在,她出去!出事后那么胆小,一个人孤零零盼着亲人回来,该多无助多害怕啊。

黛玉暗自发誓,以后绝不让她陷入如此境地。

看着情形,这孩子中午定是未吃饭的。黛玉命丫头给小厨房传令,做一碗嫩嫩的鸡蛋羹来。小丫头忙答应一声去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回来,提着食盒走到黛玉跟前儿,小心翼翼将食盒放在地上,捧出一碗香嫩可口的鸡蛋羹来。

黛玉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放在炕桌上。

小丫头见汐儿还是抱着黛玉不撒手,黛玉两只手都困着,腾不出来,便笑道:“夫人,婢子喂姐儿用蛋羹罢。”能进正房大院伺候的丫鬟都是黛玉从京城带来的,从前在京城时她们喊黛玉奶奶,如今出了京,陆离又是围观一方的封疆大吏,再叫奶奶已经不合适,大家都改了口称夫人。

黛玉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放下,你们都退下罢。”

人太多汐儿会紧张害怕,平日也还罢了,今日她本已受了惊,便是叫丫鬟喂,她也不会吃,倒是只她们娘俩儿还好些,她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饥一顿饱一顿可不行。

待人都退下了,黛玉便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柔声道:“汐儿放心,娘一直陪着你,不会无缘无故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了,娘保证,你撒手娘绝对不会跑的。”

汐儿反倒是越攥越紧了,汐儿叹口气,继续耐心哄劝。

“如今屋子里只剩咱们娘俩儿,你瞧瞧。汐儿早上便只吃了两个汤圆一碗粥,这会子该饿了吧。便是天大的事也不能闹脾气不吃饭。汐儿不吃饭身体不好,娘会担心,也会伤心,汐儿也不想娘伤心是吧?”

好一会儿,汐儿慢慢地松开手。

黛玉摸摸她头顶,道:“汐儿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一面说一面端起蛋羹,用小汤匙吃凉了一口一口喂给她吃,“汐儿真乖,都吃了小半碗了,等爹爹回来娘便告诉爹爹,汐儿今天乖的很。”

又一口蛋羹递到嘴边,汐儿不张嘴了。

“怎么了?”黛玉眯眼,“饱了?”

汐儿摇摇头,将蛋羹推到黛玉嘴边,又大又圆的漆黑瞳孔里清澈地倒映着黛玉的身影,她微微眨了眨眼,示意黛玉吃,等黛玉吃了一口,她才张嘴要吃下一口,黛玉又舀了一汤匙喂她,她又不肯吃,非得跟黛玉一人一口吃才罢。

汐儿那么聪明,肯定是发现自己没吃午饭,所以才这样的。黛玉心里甜丝丝的,想着等陆离回来一定要跟他炫耀一番才好。

母女俩你一口我一口,很快便将一碗鸡蛋羹吃完了。

二人都没有吃饱,只好叫厨房再做一碗来。

宴席那黛玉没有回去,只是让有体面的丫头传话,说府里大姑娘身子不适,夫人脱不开身,为表歉意,每人赠送上好云锦两匹、上等茶叶两罐。

对此大家都表示理解,毕竟孩子的身体重要,吃完饭便走了。

很快,院子里便只余孟冰清一人,她不放心,亲来探视。彼时汐儿已经睡下,却还拉着黛玉的一根手指,睡得也不太安稳。

“睡下了。”黛玉压低声音,几乎用气音道,“这孩子也是多病多灾的,唉……”

孟冰清也跟着叹口气,“我家那姐儿比你家大姑娘略大些,整日也是七病八灾的,我想起来便发愁。”

“不知姐姐家的姐儿几岁了?”

“五岁,先天就弱,前儿又伤风了,不好带她出来。”

黛玉道:“我也是先天弱,比你家姐儿还要严重些,从会吃饭的时候便吃药。幸而我运气好,拜了个神医做师父,得她诊治,强了根本,我又学了些医理,平日有什么便自己调理,这些年倒好了。姐姐若是放心,不妨将姐儿带来给我瞧瞧,调理调理许就好了。”

孟冰清喜不自胜,道:“明儿我就带她来!”

第二日孟冰清果然带着尚在病中的女儿来了,小姑娘生得白白净净,就是有些怕人,黛玉给她号脉都哄了好一会儿。情况比黛玉想象中的理想,小姑娘倒算不上先天不足,只是不爱运动,又不爱晒太阳,身子骨弱些。

黛玉大松一口气,她最看不得孩子受苦了。

“孟姐姐放心罢,孩子没什么大碍,只平日让她多走走路多晒晒太阳,管饱保便强健起来了。”

为女儿的身子,她也请了不少明医,都说是先天不足,要吃药调理,难道从前遇见的都是庸医不成?

“真不用吃药?”孟冰清诧异。

黛玉道:“孩子本没病,若是乱用药未免损了根本。这孩子平日是否懒洋洋没精神,夜晚惊厥白日嗜睡,最见不得风,吹了风夜晚必咳嗽发热,便是夏天水果也要温水泡了吃,否则便腹泻。”

孟冰清:“说的不错,都对上了。”

黛玉道:“说句姐姐不爱听的话,这都是你娇惯太过的缘故。好好的人天天躺着不动还要生病呢,何况是身子本就娇贵的孩子?想必这孩子平日出门也很少走路,都是嬷嬷丫头抱着吧……孟姐姐若信我,便莫再给孩子乱吃药,若不信,自然再找明医来诊治。”

“信信信,好妹妹,我信你!”听到这里孟冰清羞愧地低下头,半日方抿了抿唇,懊恼地道:“我出阁七八年,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家里两个小爷虽孝顺懂事,不是自己亲生的,到底隔着一层,况且爷们大了,都是要搬出内宅的,跟我贴心贴肉的,也只她一人,我不免便多疼了些,谁成想竟,竟,竟是害了她!”

黛玉道:“孟姐姐也莫过于忧心,所幸如今为时未晚,从现在开始训练,不出半年,姐儿的身子必然强壮起来了。”

“当真不晚?”

“当真不晚!”

自此孟冰清每日便盯着女儿走路,女儿撒娇不肯走也不为所动,按黛玉的要求,每日早晚太阳不强烈的时候便抱着女儿晒会儿太阳。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小姑娘的身子便明显见好,她心中越发对黛玉佩服不已。

陆离倒开心黛玉交了新朋友,自己虽在意她,但公务繁忙,没法儿时时刻刻陪着她。从前在京城时有三公主不时陪她说话,还有迎春、梁芳琴、姚景衫等人,到了云南连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都没有,时间长了,怕黛玉不开心。如今好了,孟冰清隔三差五便来一趟,也算解了陆离后顾之忧。

“玉儿,京城来信了!”

这日,一直叫刚跨进门槛,另一只脚还悬在外面,看见自家娘子,陆离便兴冲冲道,说话间见举着手里的信冲自家小娘子晃了晃。

“快拿给我!”黛玉比他还激动,“谁写的,可是爹爹?”

“一个匣子里好几封呢,都有。”说着人已到黛玉身边坐下。

黛玉抢过他手里的信,摊开一看,是四个信封,林如海一封,陆云宴一封,还有两封是三公主和皇太孙罗宏的。黛玉先拆开林如海的看,陆离在一旁笑道:“女儿还是跟爹亲,将来咱们汐儿像你一般便好了。”说着拿起陆云宴写的拆开看,刚拆开,一个字还没看到,黛玉便拉着他的袖子摇了摇。唉,谁让是自己的娘子呢,少不得宠着。

于是陆离放下手中书信,看向黛玉。

“离哥哥你瞧,澹儿会写字了,你看你看,这两个字便是澹儿写的,写的多好啊,琼劲有力,笔走龙蛇,将来必是个才子。”

陆离看着那两个歪歪扭扭的字,轻声念了出来,“‘爹’‘娘’”那里写的琼劲有力了,也就勉强能看出自形,不至于认成别的字而已,比汐儿差远了。但看到黛玉兴冲冲的样子,不忍心打击她,少不得违心地点了点头,“还可以。”

“瞧这个,这是晔儿的小手,晔儿不会写字,爹爹便让他按了个小手印在纸上。晔儿长大了,小手都比从前大了。”说着揽过汐儿,柔声道,“汐儿瞧,弟弟的小手印儿,可爱吗?”

汐儿点点头。

陆离拿起纸仔细看了看,跟印象中小儿子的手掌比对了比对,诚恳道:“是长大了些。”

看完林如海的信,黛玉又拿起小太孙的信。小太孙的信不用说是给汐儿写的,除了问汐儿的情况,说的最多的便是京中趣事,尤其是他在上书房读书时发生的,当成笑话讲给汐儿听,语言通俗风趣,黛玉读出来,便是汐儿这样的小孩子也听得懂。

读完,汐儿从领口掏出小玉兔,黛玉摸摸她的脸,柔声道:“等回京就见得到了。”

汐儿抿抿嘴,乖巧地点点头。

陆离心想,她女儿还真把罗宏那小子记在心底了,以后不会非那小子不嫁罢。齐大非偶,看来自己要继续努力,做女儿坚强后盾了。

“汐儿,可想祖父祖母外公和哥哥弟弟了?”怕长时间不见面,女儿忘了家人,黛玉出京时带了大家的画像,隔几日都要给汐儿看看,告诉她这个是祖母,那个是祖父,这是外祖父、哥哥弟弟之类。

小丫头记性极好,以至于黛玉常常觉得自己多虑了,她总有一种感觉,自己便是不说,她也都记着呢。因为她从未给汐儿拉过小太孙的画像,某日心血来潮画了一副,汐儿竟然认得。

要知他们离京都已八个月有余,正常两三岁的孩子,八个月前见过的人,早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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