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第 1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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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和三公主说了一会话, 便有皇后娘娘打发人给三公主送大毛披风和果子来,带话说:“娘娘叫奴才告诉殿下‘就在陆府陪你林姐姐待着, 别乱跑, 这么冷的天儿,厚衣裳也不带一件, 若着了凉, 又让鼻塞喉咙疼了。吃了满月宴就回,别玩得乐不思蜀了,家里人想着呢。’”

三公主起身听了皇后的话,又问来人:“母后怎么样,没气着罢?”

来人道:“公主走后, 娘娘是生了一会子气。后来太子、太子妃殿下带着小皇孙坐了一会子, 说笑一回,娘娘便不生气了,只是还不放心殿下。”

三公主道:“你回去罢, 告诉母后,后日我就回的。”

来人既走,黛玉拍了拍三公主的肩, 道:“你瞧,皇后娘娘惦记着你呢。”

三公主道:“你只知她惦记着我,岂不知我心里一直也惦记着她呢。自出了宫,我心里便不是十分好受,怕父皇、母后生气伤心。母后还打发人给我送东西,想来已不生我的气了。只要母后不生气, 父皇便也不会生气,便是动了些薄怒,母后劝几句,也就罢了。”说着仰天大笑几声,“哈哈,如此我可放心在姐姐这里住两日了。。”

黛玉道:“我这就叫人收拾屋子,还住原来那院子罢?”

三公主点头:“就那里就行,我都住习惯了。姐姐,你瞧,妞妞儿眯眼睛了,想是困了。”

黛玉一看,果然是,便轻手轻脚将孩子放在摇篮里,将小被子拉至胸口,掖于腋下,两只小小胳膊在被子外露着。

三公主道:“怎么不把胳膊放进去?”

黛玉压低声音,唯恐吵醒女儿:“小婴儿睡觉时,胳膊不能放在被子里呢。盖因婴儿太过脆弱,若是抬手,不小心将被子掀起,覆在脸上,他们力气小,掀不开被子,大人若不能及时发现,会窒息的。”

说话间,小女娃便突然将手举了起来,投降状放在脑袋两边儿,黛玉挑了挑眉,“看见了?小孩子最爱这个姿势睡觉。”

三公主恍然:“姐姐担心的果然是。”

黛玉道:“我也是听老妈妈们和乳母说的,我第一次当娘

,哪里就知道这个了?老妈妈们告诉我很多禁忌和注意事项,倒规避了许多风险。”

三公主道:“我原来还疑惑,小小的,连话都不会说,路都不会走的小婴儿那身边配那么多嬷嬷有什么用?原来都不是无的放矢呢。”

黛玉笑了笑说:“过来人的经验,有时很有用。”

小男娃躺在摇篮里,黛玉轻轻晃着,不多时也睡着了。

黛玉遂轻轻拉拉三公主的袖子,叫她跟自己来。三公主跟着黛玉来到暖阁。暖阁里摆着书案,垒了厚厚十几本书,三公主疑惑黛玉拉自己到这里做什么,便听她说:“两位长辈为孩子的名字争论了许久,至今还没个定论。陆离他说,叫我起,我沉思许久,拟了十几个,左右为难,不知道选哪一个好,私心又觉得又都不好、不满意呢。两人计长,你替我出出主意。”

三公主一听,黛玉叫她帮着起名,颇感兴趣,拿起案上的彩笺,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许多字儿,便道:“这便是姐姐所拟的名儿了?”

黛玉道:“拟的不好,你别笑话。”

三公主挨个儿看了看,道:“姐姐又谦逊,这哪里不好呢,我瞧着个个都很好,既好听,又有意境。这些再不好,哪里再想好的来?依我说,姐姐也莫再拟别的了,就从这些子里面选两个出来吧。咦,这个‘汐’字就很好,适合做女孩儿名。男孩儿的,我瞧瞧,这个——”

她用手指着,黛玉歪着头看过去,是个“澹”字,三公主道:“‘澹’字意恬静、安然貌,可不正合了咱们哥儿的性子?长大后必是个儒雅风流的偏偏少年郎。”

黛玉听着若有所思,夜里同陆离商量。

“你觉得这两个字如何?”

陆离道:“你觉得好便好,我没意见。”

黛玉微微压了压眼睑,带出一二分的肃重,“给孩子起名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能没意见呢?连三公主一个干娘,都说出自己的看法了,你当亲爹的,反倒可有可无,像什么样子!”

陆离见她神态中带出些怒色,不似往日,知道真动了气,忙补救道:“好好好,我瞧瞧,这两个字是吧,很好很好…

…”于是引经据典、旁征博引,从诗经到唐诗宋词,引用了不知凡几,来论证这两个字的好处,洋洋洒洒一大篇。

黛玉瞪着眼珠子,震惊的看着他:“你不说,我都不知道这两个字这么好。”

陆离拍板:“那就定了。汐儿,澹儿,叫起来也算朗朗上口。”

黛玉心道,就两个字,怎么能不朗朗上口?

陆离即刻写下来,打发人分别给陆云宴、林如海送去,二人很快给了回信,都同意用这两个字。在满月宴之前,孩子的名字总算定下来了。

不多时黛玉出去一趟,叫来乳母和几个丫鬟,要抬摇篮到耳房去。

陆离疑惑,黛玉便将自己的打算和顾虑说了。

陆离道:“我倒没觉得辛苦。汐儿、澹儿都是我的亲骨肉,便是辛苦些,我心里也舒坦。参与孩子成长的点点滴滴,原就是为人父母的乐趣之一呢。”

黛玉:“你若是赋闲在家的小爷,我自不拦着你亲自照料。可你公务缠身,一刻也不能懈怠的,长久歇息不好,身子会垮的。你不为自己想,也为我和孩子想想,我们可都指着你呢。”

陆离想想甚觉有道理,便亲自抬摇篮,将孩子送到耳房去了。

黛玉又告诉他雪雁、夕雾有孕的好消息,陆离听了,也颇为欣慰。夕雾、雪雁这两个虽不是打小跟着他,却也是自小接触,陆离一向将她们当自己的晚辈看,盼着她们婚姻幸福美满呢。

想着,陆离便嘱咐黛玉送些补品给她们,平日多关怀关怀。

黛玉道:“还用你提醒?我早叫人送去了。不仅送了补品,还有上好衣裳料子,蜜饯果品呢。夕雾在府里的差事,我已不叫她做了,便是忙到天上去,也与她无干,这些日专心养胎才是。”

“你想得周到。”陆离说着抓了黛玉的手,轻轻抚摸着,“赶上孩子的满月宴,眼看着又要过年,之后又是元宵节,多少大事都挤在一处,难免鸡飞狗跳一阵儿。你这些日子也须安心静养为要,那些子杂事,与她无干,也与你无干。你可莫光想着别人,为别人打算的千好万好,最后累垮了自个儿。”

黛玉笑道:“娘

也是这么说,叫我安心静养。你不用为这个担心,一堆人日日守着我,我便是想管也管不着呢。”

“这便好。”陆离轻轻捏了捏黛玉的小指头,心想林妹妹的手指都这么好看,又细又长又白嫩,难怪曹公原文里,有“原来这林黛玉秉绝代姿容,具希世俊美,不期这一哭,那附近柳枝花朵上的宿鸟栖鸦一闻此声,俱忒楞楞飞起远避,不忍再听。真是:花魂默默无情绪,鸟梦痴痴何处惊!因有一首诗道:颦儿才貌世应希,独抱幽芳出绣闺;呜咽一声犹未了,落花满地鸟惊飞。”一句呢。

真不愧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自己真是上辈子,啊,不,是上上辈子拯救银河系了。

“你想什么呢?”黛玉蹙着歪着头问他。

“没什么”陆离摆摆手,“我就是想告诉你,你是咱们府里的少夫人,将来这偌大内宅,还须你来主持中馈,何必急于一时呢。”

黛玉有些好笑,难道他认为自己是爱卖弄才干,想把管家权抓在手里的人吗?遂抿了抿唇,道:“我不是那恋权之人,也不稀罕主持什么中馈,娘将这个家管得井井有条,我还巴不得省心呢。”

陆离好笑道:“如今有娘呢,你自然可以不管,将来娘年纪大了,心力不逮,管不了事,你不管也得管了。难道要将这偌大内宅的管家权交给外人,不怕人把咱们的家当都给卖了啊?”

黛玉看他一眼,似乎在说,你当我脑袋进水了不曾?

“真到那个时候,我自然要担起责任的。彼时咱们汐儿也长大了,也能帮着我。”

“好啊!”陆离呵呵一笑,将黛玉的手轻轻一捏。“女儿才这么点点大——”他两只手比了比,比出一段小婴儿大小的长度,“你就想着如何使唤她了,不怕她将来知道恼你?”

黛玉笑道:“我也是七八岁就学着理家了,这有什么,大家闺秀们哪个不是从小学的?不然出阁后主持不了中馈,惹人嗤笑不说,说不准连自己的嫁妆还叫人坑了去呢。”

陆离连声道:“好好好,总是你有理,我说不过你。”

黛玉抿着嘴儿笑了笑,陆离又问:“英莲怎么样,快

生了吧?”

黛玉道:“约莫就在年后。倒是景文,究竟如今到了哪里,能不能赶回来?你原说这时候就该回来的,又有事耽搁了。”

“肯定能赶回来。”陆离道:“前几日收到信,说已到金陵了。从金陵入京,骑马也要三四日,景文押送东西坐马车来,还要晚几日,不过也快了,快则就在这两日,慢也不过五六日,他是必进京的。明儿你若见了英莲,便告诉她,叫她也高兴高兴。”

“这就好。”黛玉道,“我就怕他赶不回来。女人生孩子,还是夫君在身边陪着好。英莲近来虽不大主动提起景文,但心里必定是时时惦记的。她一向是温和有礼的性子,最怕麻烦人,心里便是惦记,也不好意思表现出来,更不好意思问我,什么委屈都在心里憋着,时日长久,指不定就憋出病来呢。”

陆离道:“这次是真准了,已过了金陵,剩下不过几百里的路,很快的。”

“哇~~呜~”一声柔软悦耳的猫叫声传来,黛玉眼睛一亮,“小黑!~”

声音是从窗户那传来的,黛玉忙起身要去瞧,陆离抓着她的手,与她一起起来,拥着到了窗户旁。他推开窗子,见大黑猫正巴着窗棂,仰着头,脑袋垫在两只前爪上,又可爱,又可怜兮兮看着他们。似乎在说,叫我进去吧,我很乖的,保证不捣乱。

黛玉见它这样,就想起女儿嘟着嘴生气的委屈模样心都化了。

青岚匆匆从厢房走过来,抓过大黑猫抱在怀里:“爷,奶奶,我没看好,又叫它跑出来了,没扰了主子们休息罢,我这便抱走。”

一面说一面轻轻点了点大黑猫的头:“你啊你,又闯祸了!”

大黑猫不爽被青岚抱着,使出全身力气挣扎,试图挣脱桎梏。可青岚抱得紧,徒劳好一会儿功夫,还是没能挣脱出来,便瘫了身子,可怜兮兮看着黛玉。

陆离微微蹙了蹙眉头:“肥猫!又吃胖许多!”

“哇~呜~喵~”肥猫置若罔闻,还在吵黛玉散发着可爱魅力。

黛玉还未说什么,陆离蹙着眉头,伸手一捞,将肥猫捞了过来,“今儿就在这屋带着罢,省得看不住

,三番两头在窗户外叫,扰得人不得清净。”

青岚其实想说,爷,这就是个意外,我再没本事,也不至于看不住一只猫,叫它三番五次来捣乱,但瞧瞧陆离的神色,似乎也并非表面上表现出出来的——一点不喜欢这猫。

理智告诉她,这时候还是不说话的好。

因此,她只是微微一笑,蹲身行了礼,道:“爷、奶奶,好眠,奴才便退下了。”

黛玉向陆离手里抱了猫,左看看又看看:“离哥哥,我怎么瞧着,也没胖啊,跟一个月前差不多。”

陆离抓住大黑猫的前腿儿:“你摸摸,这里肉是不是多了?”

“诶……”黛玉轻轻捏了捏,“似乎是多了些。”

陆离:“我就说胖了么。”

黛玉嘀咕:“我还嘱咐了三公主呢,小黑已经够胖了,不能再由着它吃肥腻之物,于身子不利……”

“好了,天不早了,睡吧。”陆离说着将大黑猫从黛玉手里拿出来,将一个小锦褥子折了折,放在一圈椅上,把猫放上去,也不管猫听懂听不懂,疾言厉色立了规矩,“就老老实实在这上面睡,不许往床上爬,不然叫我抓住,仍你出去!”

黛玉倚在床栏杆上,好笑的掩嘴:“离哥哥你明明也很喜欢小黑的,干嘛每每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说出来有什么,又没人笑你?男人虽然顶天立地,是干大事的,但喜欢些可爱的小动物,也不是什么错。”

陆离有些着急:“谁……谁喜欢它了?!”

“我们都看出来了,你还不承认?”

陆离敏锐地抓住“你们”二字,“你们?你们是谁?我承认什么?”

黛玉笑道:“我们,自然是指我和丫头们了,噢,对了,还有娘。承认什么?自然是承认你喜欢猫,尤其是小黑了。难道不是?”

陆离脸色变了变,拳头攥了攥,又松开,嘴长了好几次,才说出来话。

“好啊,你们在背后拿我取笑。我是有些喜欢小黑,但并非你们想的那样不肯承认。谁说人对一件东西,一个人,一个动物,都必须是喜欢或讨厌呢。不是所有事都非黑即白,又爱又恨不行么?小黑有时

是挺可爱的,但可恨的时候更多,尤其是它分走你很大精力的时候 。”

黛玉愣了愣,才明白过来:“说到底,你还是吃小黑的醋,不成想你心眼儿还有这么小的时候……”

陆离道:“我就是小心眼怎么了?我见不得任何人,哪怕是动物分享你的关注,我怜惜你,爱慕你,想你的眸子里只有我一人,很霸道罢,但这就是我心里最想的……”

“你——”黛玉有些不知所措,原不过是开玩笑,谁成想他突然剖白表起爱意,自己心里竟忽然小鹿乱撞起来,甜蜜夹杂着慌张,还有狂风暴雨的欣喜。他的话霸道又坚决,偏她很喜欢听……

“真……真的?”

黛玉很震惊,没想到自己脱口而出,竟是问出这句。这几乎未经大脑思考,是她本能的反应。也就是说,带着她心底最深处的想法,她……是喜欢陆离这么霸道对她的。

“玉儿……你喜欢?”虽是问句,但陆离的神态、语气,都表明他不需要黛玉点头或摇头,他已肯定,她也深爱着自己,和自己一样,有对爱人的独占心里。

这令他欣喜若狂,似乎再看大黑猫,便没那么多纠结了,只要确定黛玉将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留些闲情逸致在别的人或物身上,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喜欢么?是的,喜欢。

黛玉也没否认,轻轻点了点头。陆离大喜,抱着她在屋里转了圈。黛玉抿着嘴儿,将头埋在他怀里。这一刻她感到满满的安全感和幸福,真想时间自此停滞,就这样和他相拥着,直到天荒地老。

亲切交流一会子,黛玉扭脸问他:“连小黑的醋你都要吃一吃,是不是我跟宝宝们亲近,你也吃味儿啊。”

“如何不吃?”陆离大大方方承认,“不过到底是咱们俩的孩子,我便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跟小孩子计较,何况还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原来我还不大敢说出来呢,怕你觉得我凉薄淡漠,若不是你方才的表现,我还不说呢。”

黛玉道:“我什么表现?”

陆离:“你说什么表现?当然是让我知道你是深爱着我的,而且不排斥我的霸道独占。以前听人说

,爱都是自私的,我还不大信,如今可是信真了。我这辈子……”

说着他握了黛玉的手,轻轻放在自己心口位置,“心里可只有你一人。”

黛玉愣了好一会子,才低着头轻轻呢喃:“我何尝不是?”

陆离心中越加狂喜,抱着黛玉小意温存一番,知道黛玉受不了她弄得自己满脸口水,蹙着眉头将人推开。黛玉歪下,蒙头睡觉,他还嘿嘿傻乐了半天。好容易止住笑,调整好心态,打算搂着黛玉温温柔柔说会子话,说累了便顺理成章合上眼睡,扭过身子,低头看,才发觉黛玉阖着眼,已经快睡着了。

说话自是说不成了,只能略带遗憾的躺下,将黛玉搂在怀里,就这么睡罢。

黛玉被打扰,有些不耐烦的哼唧几声,陆离忙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没事玉儿,睡罢。”

黛玉慵懒地“嗯~”一声,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便不动了。

陆离欲吹灯,扭头不觉吓了一跳,大黑猫正在烛台旁一动不动看着他,圆滚滚的眼珠子在昏暗烛光下闪闪发亮。这家伙,能不这么吓人不?回去!陆离瞪着眼睛与它对视,足足僵持了好一会子,大黑猫落了下风,乖乖扭头爬回自己小窝去了。

陆离又警惕性地看它一眼,才吹灯躺下。

一夜无梦,醒来正是每日起床时辰。陆离轻轻地将胳膊从黛玉脖颈下抽出来,低头在她额上吻了吻,轻手轻脚穿了衣裳出去。

崎岖山路上,一对二十余辆马车逶迤前行,每辆马车上除车把式外,有坐一个人的,有坐两个人,加起来约莫又四五十个男人。

“景哥哥!”一个看起来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小子一面跑一面呼呼喘气,直跑到最前面一辆马车前,才停下。张嘴想要说话,却因奔跑太快,力竭而呼吸急促,张了半天口,硬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景文淡淡看他一眼:“慌什么?气儿喘匀了再说不迟。”

那小子一面点头,一面顺气,旁边一个小子也忙凑过去,给他拍背顺气儿。片刻后,那小子深吸一口气,道:“夏掌柜的说离最近的镇甸还有十几里地呢。光这条山路,还得

再走五公里呢。”

景文抬眼向远方,这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夹在奇峰怪石之间,极目望去,视线为山峰阻挡,根本望不到前路。自古行军,两峰之间的夹道,便是危险之地,易受袭击。

如今虽不是行军,然听说这一块并不太平的,时常有路匪出没,打劫沿途商贩,因此。还是早些到开阔地的好。

想着,景文吩咐:“加快速度,尽快走出这条山路。山路崎岖,叫大家小心点,看清路。”

几个小子答应一声,忙传话去了。

景文在马上一扬手,道:“加快速度!”众人附和一声,都吆喝起号子来,一声儿接一声,待着朴素的韵律,节奏感很强,很能提精气神儿。约莫一刻钟后,一个四五十岁的老管事,忽然道:“景哥儿,有些不对。”

景文道:“有何不对?”

老者道:“请细听,可听到什么?”

景文细听了听,脸色渐渐凝重,“似乎……有低沉的隆隆声,越来越大了……杂乱的鸟叫声……”

接下来,也不用听了,数不清的雀鸟叽叽喳喳从林子里飞出来,似是被外力驱赶。景文大呼叫众人戒备,一面扬手将自己腰间挂着的长剑抽出来。在场诸人也纷纷抽出刀剑,严阵以待。

南来北往做生意,虽是暴利,却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吃饭的活计。有专吃这一路的匪类,虽说不是每次出门都碰上,但十回里碰上一回,也够受的了。运气好,不过破些财,若运气不好,轻则伤残,重则丢命呢。

听说这段路不太平,景文特在金陵城雇了二十几个打手,他自己带的人,除几个年长经验丰富的掌柜、管事外,余者都是年轻力壮二十到三十的男子,且都是有些功夫傍身的,碰上寻常路匪,倒也不怕。坏就坏在如今所处地势不利,若敌从两边山上攻击,自己这里战斗力再强,也是徒劳。再还有一个人数的问题,五十人一下,倒是不怕,五十人以上,尤其要超过一百人的话,便麻烦了。

动静越来越发,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呼号了。

听声音,人数应该不少。景文大声喊叫,叫大家小心,保护好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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