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 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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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皇后娘娘问陆家有几个孩子, 康郡王妃忙道:“回禀娘娘,我这哥哥膝下只有这一个子息。”

皇后“噢”了一声, 眸中明显带上几分诧异。

“你哥哥只有一个孩子, 连个女儿也没有么?”

康郡王妃道:“回娘娘,没有。有了我侄儿之后, 我嫂子倒一直想要个女儿, 可惜一直没得。她平日见了别人家的女儿,便羡慕的了不得,及至见了黛玉,便如得了这珍宝一般,那叫一个喜欢啊。说句毫不夸张的话, 比人家待亲生的女儿还好呢。将来黛玉嫁过去, 必受不了委屈的。”

历来达官显贵都是妻妾成群,相应的,子女定然不会少。想陆家这样只有一个子息的, 十分罕见。皇后心里有点纳闷,想问问究竟,但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 不太好开口。想了想,还是没开口。

不想,康郡王妃却主动说起原因。

先说了自家哥哥嫂子如何情深义重,哥哥待嫂子如何好,立誓永不纳妾。又说嫂子生侄儿的时候难产,好容易生下来, 险些丢了半条命,哥哥如何心疼、后怕,不舍得再叫爱妻受苦。但嫂子却一直想要个女儿,后来怀了一次,又不幸小产,再后来,便也渐渐地息了这个心了。

皇后暗道,原来如此,这么说,陆状元倒是个重情之人。

他儿子若像他,倒是黛玉的福气了。

一时又想起不管怎么说,黛玉究竟不是自己的女儿,她的终身,自她父亲做主,不是自己能够掌握的。想那林如海膝下只黛玉一个女儿,常听说他对这唯一的女儿爱如珍宝,必不会像其他达官显贵那样嫁女儿只看对方的出身、官位、资源,一定是仔细比较品貌、才学、性格之后才定的。

自己也是多虑了……

这日康郡王妃走时,黛玉送至宫门,康郡王妃拉着黛玉的手道:“过几日你出了宫,到我家住几天,不用提前打招呼,直接带着人去即可,我就不给你下帖子了。”

黛玉笑道:“多谢姨母垂爱,我一出宫给姨母您请安去,还要叨扰几日,姨母到时候别嫌我烦就行。”

康郡王妃道:“好孩子,姨母

天天都盼着你来呢,怎么会烦?说定了,我这几日就备着你爱吃的蜜饯儿,可一定要来。”

黛玉点头:“多谢姨母,我一定去。”

于是康郡王妃上车,挥手作别。

一直看着马车消失在宫门外,黛玉才转身往回走。

五日后黛玉出宫,同林如海促膝长谈至夜半,匆匆歇了几个时辰,翌日一早便去了康郡王府。琼华出嫁后府中只剩琼英一个待嫁姑娘,再有半年,她也要出阁了,如今就养在王妃身边。黛玉进了王府,未免便时时碰见她。

琼英还是很不喜欢黛玉,不过她比从前聪明多了,不再在面儿上带出来,在王妃面前,甚至还十分有礼的跟黛玉姐妹相称。黛玉也不想整天跟她针锋相对,她肯维持表面的和平正好,横竖不过是客居几天,还真能亲如兄弟姐们啊?大家面儿上能过去就行。

这日黛玉和琼英都在王妃屋里。

黛玉陪着王妃下棋,琼华在里面炕上坐着绣嫁衣。

对弈完一句,康郡王妃叫人将棋盘撤下去,吩咐用攒盒攒各样蜜饯、果脯来,还特意点了几样,都是黛玉爱吃的。丫鬟领命而去,康郡王妃见黛玉歪着头揉脖子,便笑问:“怎么?脖子酸了?好妞妞儿,过来,姨母给你揉揉。”

黛玉看向康郡王妃,眸中含笑:“不用了姨母,我自己揉揉就行,其实也不怎么酸。”

“姨母给你揉揉怕什么?还害羞呢。”说着将黛玉一拉,拉在自己怀里,伸手给她揉了起来,一面半抱怨半欣慰半疼惜的道,“跟姨母还见外呢。亏我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女儿看待,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想着你,连你那几个哥哥们都要靠后。你这孩子,还拿我当外人呢。”

黛玉有些着急,鼻尖儿都皱了起来:“姨母,我可没拿您当外人!我初来京城的时候,寄人篱下、举目无亲,是您将我接来,像母亲一样照顾我。此恩此情,黛玉终身不敢忘!”

“说这些做什么!我照顾你,难道还图你报答我不成?”

黛玉道:“姨母虽然不图这个。但姨母之恩,我时刻铭记于心。家父家母打小便教导我,要懂得感恩,要

知恩图报,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若我连姨母这么大的恩情都不记着,还把姨母当外人,我成什么了?恐怕连畜生还不如呢。”

“打住打住!”康郡王妃伸出手指轻轻按在黛玉唇上,“越说越离谱了,姨母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别人对你的好你都记在心里呢。这会子什么都不要说了,我都知道。”

说着不由得把黛玉搂进怀里,好一番爱抚揉搓。

琼英见康郡王妃和黛玉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颇有些母女情深的意味,心里早吃了一缸醋。她想,说什么把林家那丫头当女儿待,就是说林家那丫头才是你女儿了?那我是什么?我才是堂堂康郡王府的千金,你的女儿,你却只顾着对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嘘寒问暖。心疼她下棋低了半天头脖子疼,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我还绣了半天花儿呢,低头的时间比那野丫头还长呢,你怎么不给我也揉揉脖子?

还有脸让我叫你母亲呢,哼,你待我的心有对那野丫头一分吗?有本事你叫那野丫头喊你母亲!

越想越是意难平,琼英牙齿死死咬着嘴唇,眸子里射出阴鸷的光来。

嘶!

指尖传来一声锐疼,她倒吸一口凉气,知道扎着了。

抬眼一瞧,下人们都笑呵呵的看着王妃和那野丫头,竟然没一个人注意到自己出的这个小意外。连下人们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哼,一群势利眼的东西,拜高踩地,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怎么样,她愣了愣,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好一会儿,才恶狠狠的吐出一口气,等我得了势,定不会叫你们好过!

低头,看向被扎破的手指,葱白的指头上赫然一个猩红血滴,红的刺目。她忍着疼,用另一只手的食指和拇指掐着,使劲挤了挤,血滴骤然间涨大了好几倍,直到大的在指尖儿上站立不住,怦然炸裂开来,糊红一片。

她低头,用舌尖舔舐干净,闭上嘴,舌尖在口内一阵乱搅,血腥味充满整个口腔。

邪勾了勾唇角,她带些森然的笑了笑。

可巧这时两个丫头捧着攒盒进来,一个里面攒的是果脯、蜜饯

儿,一个里面攒的是瓜子儿、松子儿等各样坚果。

黛玉看见坚果的攒盒了赫然有一格是去了皮儿的花生。想到在这里见到花生亦不足为奇,王妃是陆离的嫡亲姑姑,花生必是陆离送来的。

康郡王妃一面叫黛玉不必客气,想吃什么吃什么,一面招手叫琼英:“二丫头,别绣了,歇一会子,过来吃些东西垫垫再做活不迟。”

琼英忙答应一声,起身道:“母亲和黛玉妹妹先吃着,我这就来。”

说着低头将线咬断,针别好,把手里的嫁衣交给丫头,低声吩咐道:“小心些拿,这都是上好的金银线绣的,摸坏了卖了你们也赔不起。”

丫头们忙道:“姑娘放心,奴才们一定小心再小心。”说着果然小心翼翼的捧着拿走,个个眼睛瞪的大大的,似乎唯恐地上不平,一不小心绊倒,弄坏衣裳。

琼英先是下炕,在一个矮板榻上坐了,叫丫头们打水洗手。洗了好一会儿,用香胰子细细打了一遍,盥洗干净,然后才步履欢快、嘴角带笑的往大炕上走。炕中心放着一个炕桌,那两个攒盒就摆在炕桌上,康郡王妃坐在左边,黛玉坐在右边。看见琼英走过来,黛玉便往里挪了挪,留出给琼英坐的空儿。

还没走过去琼英先堆起了满脸笑,娇娇俏俏的道:“多谢黛玉妹妹给我腾位子。”

黛玉也笑道:“琼英姐姐太客气了。”

快走到炕边的时候,没来由的,琼英忽然整个人往前栽去。事发突然,康郡王妃眼睁睁的看着她以极为迅疾的速度朝黛玉栽去,料她整个人的重量直接摔在黛玉身上,定砸的不轻,忙伸手去捞,不过已来不及,抓了个空。

下人们也都未料到会出这事,一时有的愣在当场,有的惊呼出声,有的忙去伸手去抓。

黛玉只见一个庞然大物朝自己砸来,来得迅疾又突然,不免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到的是琼英放大的脸和她嘴角勾起一抹阴鸷邪恶的笑容。当一个人正对着你友好纯真的笑,一瞬间,在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忽然转变成阴鸷邪恶。哪怕所谓的友好纯真是装的,这过于突然的转变,也不免让人

心头一紧,觉得格外恐怖、渗人。

何况接下来,黛玉便看到琼英的手指缝儿间忽然寒光一闪。

下意识的,黛玉忙将身子往后一撤。

琼英重重砸在大炕上,抬起头,满脸委屈,眸中竟带上受伤的情绪,眼圈也红了:“林妹妹,你怎么不接着我?还往后退了一步?”

刚刚那一瞬间琼英眼里透着狠戾和杀气,这一点不会有错,黛玉相信自己的感受和判断。这会子倒是装成一副委屈的模样,还想恶人先告状,让别人觉得自己看着她摔下来只顾着自保,不肯接她一下,属实是心狠无情,倒是好算计啊!

想着,黛玉冷冷望向琼英,对视的瞬间看到她眸子里射出挑衅和得意之色来。

“慢着!”

黛玉忽然喊了一声,按住琼英想收回去的右手。

方才那一闪而过的寒光,便是从她右手射出来的,刚扮起委屈她便想瞧瞧将右手收回去,定有什么隐情。黛玉一把掀开她的手,下面赫然是一根绣花针。

绣花针穿透黛玉的衣襟,深深扎进炕上铺着的大红星星毡坐垫上。

众人见此不免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方才黛玉若不往后撤那么一下的话,那根绣花针对便不偏不倚的扎在黛玉大腿上了。若是在往上一些,可能就扎在她小腹上了,后果更不堪设想。

那么重的力道,能把坐垫整个扎透。

造成的伤害会有多么大啊……

黛玉一阵后怕,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琼英忽然大叫一声,伸手捂住嘴,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怎么,怎么有跟绣花针?!我我我……母亲,林妹妹,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以为已经把身上扎的绣花针都取下来了,没想到,没想到还剩了一根!我真不是故意的,母亲、林妹妹,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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