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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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摸着下巴想了想。

“书拿来!”他回过头, 看了景文一眼。景文忙从背后的包袱里掏出一本书,捧过去。陆离接在手里, 晃了晃, 他知道楚三栋大字不识几个,也没读过书, 便也不卖关子, 而是直截了当的说:“这本书叫《齐民要术》,里面有很大的篇幅写农艺、造林、育苗之事,还有一篇专讲嫁接的,还有苗木杂交的方法。”

说着他掀开书,将写嫁接方法那一篇逐字逐句念了出来。说的十分详细, 从时令、苗木挑选、到方法, 乃至对土壤等得要求,都写的十分细致。

楚三栋听得面部表情很是丰富,一会儿蹙眉, 一会儿咬唇,一会儿搓手。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从前遇到很多棘手的问题似乎忽然知道该怎么办了。

陆离看他面上似有松动, 便合上书道:“如果你跟我走,我会找先生教你读书识字,不出半年,你便可以流畅的读书。我听令尊说,你自己鼓捣那么多年,除了鼓捣出一些不伦不类的苗木, 唯一得意的便是那棵梨苹果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打量楚三栋一眼,见他蹙着眉头、苦着脸,表情十分之复杂,既有懊恼、痛悔、悲酸,也有恍然、亢奋、希冀,像黑暗中忽然看见了一束光的感觉。

这事成了八分了。

陆离勾勾唇,接着说:“但你若能看书便不同了,你可以汲取更多人古人的智慧,比你一个人钻研鼓捣的效率高出天去。你自己好几年才领悟的东西,古人可能早就知道了,书上都有,只消看一眼,便免你几年的辛劳。时间那么宝贵,何不把宝贵的时间用在更有意义的事上,非要做无用功?你自己好好想想,明明古人已经研究明白的事儿,你还浪费好几年的时间琢磨,值不值得?写嫁接、育苗等农艺的书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届时你想看哪一本便看哪一本。”

说着他停下来,再次打量楚三栋,他的表情告诉陆离,他明显已被说动了。

陆离微微一勾唇,看来自己来之前特意去书铺买了一本《齐民要术》,还真是买对了。

摸摸下巴,他接着道:“我读过许多

农书,对这方面也不是全然不懂。杂交可以优化苗木品种,我想你也是知道的。你一年到头在这庄上待着,所见的苗木有多少?但你若跟了我,便可以天南海北的走,邂逅各种各样的苗木,才有机会鼓捣出更好更高产的作物,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只要这楚三栋不傻,便该知道如何抉择。

陆离甚至看到楚三栋双手紧紧的攥着拳头,连身子都在微微抖动着,那是激动时人身体的本能。他便明白此行的目的达到了,既收了人才,也得到了大量的梨苹果。买梨苹果也是此行的重要目的之一,林妹妹喜欢吃的东西,自然还是要买的。

陆离跟楚三栋又呆了一会子,说些关于苗木的知识,又给他念了一段嫁接树木的文章,最后还很大方的把《齐民要术》那本书送他了。

捧过书,楚三栋激动的落下泪来。

这种情况虽然有些夸张,但陆离也不是全然不能理解。大概就相当于你暗恋了很久连话都不敢搭一句的女神,有一天不仅对你笑,还说愿意当你女朋友,就问你激不激动?毕竟谁还没个情怀呢。

当然,还有另一种原因,古代读书人是非常受尊重的。像楚三栋这样的农家子弟,能写个自己名字,都是难得的了,恐怕把全村翻一翻,都未必能找出一本书来。古代是灯油比肉贵,蜡烛比灯油贵,纸比蜡烛贵,是以百姓多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进了夜间到处黑咕隆咚静悄悄的,能读得上书的都是殷实人家,怎么也得是个小地主才行。

楚三栋长这么大,估计手都没碰过书,在他看来这不仅仅就是一本书而已,或许代表着更多的情怀甚至是理想。虽然他可能理解不了理想这个词,但是他还是有自己朴素的追求的,不然不至于蹲在地上一鼓捣就是许多年。

陆离类比一下,若他还是当年那个基层小公务员,有一天忽然被领袖大boss看上,说你跟我干,保证以后你有一个远大前程,别说激动、落泪了,估计他当场都能厥过去。

虽然不识几个字儿,楚三栋抱着书一页一页翻了翻,小心翼翼用指尖悬空着摩挲,似乎怕

自己粗糙的手指把珍贵书本个摸坏了。

“公子……这,”抬头,他用一种不敢相信的语气,“这书,真给我了……?”

陆离道:“自然,我送出去的东西,还从来没有收回来的。”

“那……谢谢公子了。”楚三栋嘿嘿笑了笑,捧着书本手忙脚乱的看了看,没找到存放的地方,最后把自己穿着的一件颇有些褴褛的外衫脱下,小心地包好,贴身揣在上方衣襟里了。

随后,陆离和楚三栋一起回了他那个一贫如洗的家,楚老汉已从地窖里又挑出几筐梨苹果来。陆离了然的看了他一眼,默默叹口气,就知道这老人家不会听他的话好好歇着的。

这种事他上辈子扶贫之时也见过许多,底层人民就是这样,当基本物质生活都不能保障的时候,跟他们讲什么养生、未来都是扯淡。他扶贫的那个小山村也是,但凡有点本事的都往外跑,年轻人常年在外打工,留在家里的多为老人、孩子。苦了一辈子的老人省吃俭用,常常生了病也不去看,靠一个忍字,他亲眼看见过一个六十多的老大爷被石头砸碎了脚趾,也不肯就医,让他自己长,最后留下一走一破的后遗症。

说起来也是悲哀,但凡有钱,谁不想过富足享受的生活,有时候也是没办法。

从有人类社会那天开始,便有阶级的划分,财富永远集中在少数人手中,多数还是被割的韭菜。世上穷人千千万,救得了这个救不了那个,靠个别富人的善心根本不行,还得是制度的改进。恐怕这个难题只有到共产主义才能消除吧,当然,前提是真的有共产主义。

“公子爷……”楚老汉咧着嘴,笑得露出两排残缺不全的黑黄牙齿,“您要多少,这些够么?”

陆离道:“我家里人口多,这些还不够塞牙缝呢。”

楚老汉:“地窖里还有——”

话音未落,便被楚三栋打断:“爹,这位公子可是我们家的大贵人!”于是将陆离说教他认字儿读书,还送他一本书,给他百亩良田让他尽情鼓捣,还保证他们父子俩的生活等等之事都跟楚老汉说了,还小心翼翼把陆离给他的书掏出来给老汉看。

楚老汉半天才反应过来,叹一声:“我们祖上真是冒青烟儿了呦,菩萨显灵,阿弥陀佛……”念了一大串,又要给陆离磕头。

陆离忙扶起他,说:“老人家,不是我施恩于你们,是令郎值得我这样做,相信我,令郎未来的成就,会让很多人羡慕嫉妒恨。”士农工商,农业一直是封建统治的根基。连最末流的顶级商人都能被后世当做财神崇拜,楚三栋若是真能将粮食产量翻几番,让老百姓都有饭吃,再不受饥馁之苦,就是朝廷也会大肆嘉奖的,说不定还能青史留名呢。

千万不要小瞧古人的智慧。古代匠役之家很多都是世世代代从事一种职业,积累下丰富的经验、绝技,不是现代那些泛泛而学之人能比的。像楚三栋这样的人有很多,他们缺的不是技术,而是是方向、眼界和一些外在辅助条件,只要创造了何时的条件,他们的成就绝对不会亚于现代那些科学家。

其实嫁接、杂交提高植物性能的技术自古以来都有,有些技术是失传了,有些是因为外在条件限制,没有更深入下去。古代人大多数普通人,如果不出意外,一辈子就在方圆二三十里的地方生存,根本找不到多少可以杂交的植物。古代交通不方便,富贵人家才能骑马乘车,普通人基本是靠两条腿儿,而且对户籍限制严格,基本上是把人禁锢在那方圆几十里的地方。便是有像楚三栋这样的人,也不可能天天满世界去找不同野生植物来做实验。

但这些限制对官家来说不算什么,毕竟是封建社会的特权者嘛。有时候有一个官身,不仅是为了叱咤风云,更多的是一种保障,一种对自己占有财富所有权的保障。普通的富户若是没有当官的人做后台,是很没有保障的,你拥有的一切都会因为官员的一句话化为乌有。不是有那句话嘛,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陆离如今虽然不是官神,但他父族母族皆是世代簪缨之族,能很方便利用各种资源。

比如陆离召集一大批人,便可以调动自己的资源全国各地寻找相近的稻谷、麦子等野生苗木,进行杂交培育。

现代产量大增的杂交水稻不也是这样

研制出来的么。

陆离说的话,楚老汉还不大相信,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接反驳,便只是摇着头不吭声。陆离也不在意,他没必要现在就让老人家相信他的话,事实如何,总有一天大家都会看到的 。

陆离清了清嗓子,看向老汉:“老人家,您地窖里还有多少梨苹果?”

楚老汉:“怎么也不会比这少。”他指着地上的几筐。

陆离搓了搓手:“我下去瞅瞅?”挑眉看向楚老汉。

老汉说:“地窖都是尘土,公子这身打扮,只怕出窖时衣裳都腌臜了。况且里面黑,地又不平整,若是摔一跤更了不得了。不若这样如何,让三儿下去搬,都搬出来公子在地上看也是一样的。”

陆离没见过窖水果的地窖,心里头好奇,老汉越不让他去,他便越想去,最终还是进去了。楚家的地窖挖的很深,里面倒比地上暖和许多,潮气自然也大,待一会儿有一些闷。

陆离发现地窖里除了梨苹果,还有一小筐石榴,筐不大,约莫就十斤不到的样子,便顺手提出来了。当场便掰一个尝了,石榴籽又大又红,还很甜,想着这个时节石榴也算是一件稀罕物了,或许黛玉喜欢,便问:“老人家,这石榴您卖不卖?”

楚老汉摆摆手:“什么卖不卖的,公子爷若是爱吃,尽管拿去便是。”

得了这等泼天的好运,楚老汉和儿子简直把陆离当菩萨一般供着,连那些梨苹果都想一并送给陆离了,更别说一小筐石榴了。身为淳朴的农户,他们压根没想到会不会遇见骗子了。搞得陆离暗戳戳压力骤增,碰见这样两个全身心的信任他的人,他可不能辜负这份信任,承诺的一定要做到啊。

当然陆离不会白收老汉的东西的,他还是按市场价付了钱,那么一堆东西,也就二两银钱。他倒是想多给些,但老汉死活都不肯收 。

走的时候陆离心情还不错,东张西望的打量这个小村子。他发现村子里的人都很喜欢种榆树,几乎每家都有至少一棵又高又直的榆树,看着年头都不短了,甚是粗壮,有些需要两三个成年人合抱。以陆离五年混迹贫困山区的经验,那些两人

合抱的榆树,便是没有上百年的树龄,几十年是不会少的。

“怎么家家都有榆树……”

陆离小声嘀咕了一句,被景文听见。他咬了咬嘴唇,说:“怪道爷不知道,奴才若不是亲身经历过打一次大饥荒,也不知道呢。”

陆离停下脚步,侧首看他:“这话怎么说?”

景文:“这叫未雨绸缪,防范于未然。”

陆离干脆不走了,抱着胳膊,挑了挑眉,听他后面的话。只听他接着说:“爷不知道这榆树可是个宝,榆钱儿、树叶、树皮皆可吃。您别小看这小小的一棵树,赶上饥荒的时候,能救一家子的命呢。奴才小时候便听积年的老人家说,若要子孙无虞,便要早做打算,多种榆树、丰年多储存粮食,馒头晒干封存可存放五年以上,还有晒干的板栗,虽然极其坚硬,喂猪都不吃,但灾年却可以保命。”

这也足可见灾荒在古代是很常见的事,让老百姓吃饱是个大问题。听景文这样说,陆离有心想问一句,既然祖宗会为后代种榆树,又有老人传下来的应付灾荒的知识,怎么你父母、弟弟都被饿死了,难道你祖上没有未雨绸缪。却又怕触及景文的伤心事,心思在胸臆间一转,便烟消云散了,并未开口问。

景文却主动说了:“做了这些准备,若是一般的小灾荒,多半便应付过去了,纵然挨饿是难免的,总不至于丢了命。但若赶上大灾荒,再充分的准备也无济于事。像奴才小时候那一次便是赶上百年不遇的大灾荒了,先是三年大旱,年年颗粒无收,接着又是大涝,树皮草根都吃干净了,祖宗种树也就是防备个万一,碰见这样倒霉的事儿,怎么着都没用。”

陆离暗道,古代水利工程少,旱时旱死,涝时涝死,北旱南涝,两地同时遭灾,便是朝廷也往往自顾不暇,这种情况确实十分普遍,想要改变只有大肆搞水利建设、人定胜天那一套,不然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水利方面的人才,好像他这里还没有……

景文说着,想起当年之事,尤其是弟弟腹大如鼓躺在自己怀里奄奄一息的模样,落寞、无助、空虚的情绪便久久挥之不去。

那是他内心不能触碰的往事,这么些年过去了,景文一直都是精干乐观的模样,就是不能提当年之事,一提就整个人被负面情绪包裹。

陆离有心调节一下气氛,将景文尽快从负气压的情绪中拉出来,但想了想,这时候说什么话都显得太刻意了,还是不如保持沉默,让景文自己消化。这么多年过去,他若是连这点自我调节的能力都没有,也不会跟自己走到现在。

回到城里之后,陆离便用一个箱子将石榴装了,又将梨苹果精挑细选出来一筐最大颜色最鲜亮的,一层棉花一层水果的装在一个箱子里。毕竟石榴吃的籽儿,外皮碰到些也没什么,梨苹果便不同了,碰破皮儿便不宜存放了。

下剩的便分成五份,分别孝敬外祖母、姑母和三位舅舅舅母。给黛玉的自然是先送去康郡王府,托康郡王妃给黛玉送去,免得落人口实。

黛玉收到东西后命英莲、夕雾等分成三份,自己留了一份,给贾母送去一份,贾赦、邢夫人送去一份。虽然外祖母待她并不是全心全意的好,但到底还有些情义在,便是看在母亲的份上,黛玉也不好做的太绝。

没想到这一次东西送出事来,当日贾母便派赖嬷嬷过来,说要接黛玉上那边过年去,还搬出孝义廉耻来压黛玉,弄得黛玉进退两难,幸而贾赦忽然回来,逮住赖嬷嬷唾沫横飞的骂了一阵,臊得她满面通红走了,且不知道到贾母跟前儿会如何添油加醋一番呢。

贾赦不管那些,只是对黛玉说:“你是主子,以后那些老婆子们弹压你,只管顶回去便是。记住,你在这府里不是毫无倚仗——”说着拍拍胸口,“你背后站着你大舅舅呢。”

黛玉心头的郁结一扫而空,弯了眉眼,甜甜的道:“多谢大舅舅。”

不多时迎春来邢夫人房里坐,看见贾赦也在,下意识的把刚踏进门槛内的一只脚收了回去,看形势欲退回去,终究还未退出去,却低着头站在门槛旁,一副怯懦之态。

贾赦看见便不大高兴,咬着嘴唇从鼻孔里唉息一回,说:“站那作什么,还不进来?”

迎春只好提着裙子低着头走了进来,离有七八

尺远的距离,便站下不动了,蹲身行了一礼,道:“女儿见过父亲。”

贾赦本来不想生气的,但看见迎春如此小家子气的样子,心头儿的火便直窜天灵盖儿,他压抑着,没有发作出来,而是朝迎春挑了挑下巴,用一种尽量温和的语气说:“离那么远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迎春身子一颤,咬着嘴唇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黛玉看看迎春,再看看贾赦,眼看自己再不说话,贾赦的怒气恐怕就压不住了。她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抿着嘴儿道:“我瞧瞧,看大舅舅是不是真长了青面獠牙。”说着便盯着贾赦很认真的看了看,笑道,“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儿,跟我们都是一样的,迎春姐姐不用怕。”

说着便跳下炕将迎春拉了过来,嘻嘻笑道:“大舅舅也不要这么凶嘛,都吓到迎春姐姐了。”

她这么一插科打诨,逗得贾赦、迎春都笑了。

贾赦心里头那点子闲气也早烟消云散了,迎春是小家子气,怯懦胆小,归根到底自己也要负很大的责任,若非自己那时心灰意冷,由着母亲带走养在二房跟前儿,哪里会是这个样子?

虽说如今想改变晚了些,也只得尽力而为,找个可靠的教养嬷嬷好生教养才是。

贾赦是不指望邢夫人的,毕竟邢夫人身为续弦,本就出身于小门小户,自己对世家大族的教养都是一知半解,哪里能调教出出类拔萃的大家闺秀来?

越想贾赦越觉得有些对不住迎春,看她的神色也不由自主的柔和了许多,他笑着说:“坐吧。”

黛玉便拉迎春上炕,迎春死活不肯,只是在炕下的椅子上坐了。

见迎春这样,黛玉也不好自己上炕,视线在炕下一溜儿椅子上一转,选了迎春下首的一把椅子坐了。贾赦不由得皱了眉头,一个个离他这么远,还怎么亲亲热热的说话啊。

于是他开口叫黛玉、迎春上炕,迎春还是不大敢,被黛玉拉着托上去了。

迎春盘腿而坐,慌乱的整理好衣裳裙摆,一抬头,对上贾赦似笑非笑的脸,吓得忙把头埋下去了。贾赦愣了愣,不由得笑了,向黛玉道:“你再看一遍

,我是不是真长着青面獠牙,不然迎丫头怎么看见我就怕?”

黛玉也盘腿儿坐在炕上,挑眉笑了笑:“我已再三确认过了,大舅舅一点都不可怕,是最风趣温和的长辈了。”

迎春低着头绞手里的帕子,勒得手指都红了,她还一个劲儿的咬着唇,并不放开,对黛玉的话她可一点儿不认同。

贾赦便叫人拿糕点、瓜子儿给黛玉和迎春吃,又道:“今年庄子上送来几对儿洁白无瑕的小白兔,我瞧见了,倒是乖觉可喜的样子。一会子我让人拿来,你们瞧瞧喜不喜欢,若喜欢就带回去养着吧。”

黛玉眨了眨眼睛:“大舅舅,真有小白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33052867”、“展曦夜” 两位小天使的地雷,爱你们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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