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闹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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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就这么在贾府住下了。

虽然贾府各种规矩都与自己家不同, 但既然是来避祸的,少不得多忍耐一下。让她觉得最不便的, 还是见天儿屋里忽然多了一个陌生丫头——鹦哥。

鹦哥跟其他的小丫头不一样, 她是长辈赐予的,按贾府的规矩, 她便是小主子身边的大丫头, 便是连夕雾、风铃也要往后靠一靠。其他的小丫头黛玉不想看见,直接命她们在外面伺候,无事不得进自己卧室罢了,但是对鹦哥,不能如此。照他们家的规矩, 便是长辈房里的一只猫儿狗儿都要敬上三分, 何况是人呢?

不然一个忤逆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可不是玩的。

她林黛玉虽不是贾府的人,却也不想担这样的污名。

另外, 还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便是——

贾宝玉也太那什么了,简直可以用无耻来形容, 他脸皮又厚,完全以自我为中心,只要自己开心,全然不顾别人的感受,更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意识,一天好几次想往黛玉房里钻, 若不是王妈妈、夕雾、雪雁等人严防死守,早被他得逞了。

鹦哥不在,王妈妈和夕雾、风铃、雪雁三人坐在一块嘀咕。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爷!”王妈妈一边剥瓜子一边撇嘴,“都八岁了,还跟三四岁的小毛娃似的,没个规矩,整日只在内帷里厮混,也不读书进学,以后能有什么出息。当年我们老爷五岁便进学,挪出内宅别院令居了,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跟着老太爷到处应酬交际了。。”

黛玉正坐在圈椅上翻看医书,闻言也扭头过去,单手托腮看着王妈妈:“妈妈,我爹爹小时候您见过?”

王妈妈已剥好满满一小碟子瓜子,她一手托掌,一手拿起小碟子,将瓜子都倒在掌心里,走到黛玉跟前儿,“我哪有那福气见?我比老爷还小两三岁呢,不过是听年长些的姐姐们说过而已。”说着将手心里的瓜子仁伸到黛玉眼前,让黛玉吃。

黛玉一边抓起瓜子仁儿塞嘴里许多,一边问:“究竟是小两岁还是三岁?”

王妈妈蹙眉想了想:“我是五岁被卖进府里的,当时老

爷已进学……两年了!”

“这么说……”黛玉掰着指头数了数:“爹爹五岁的时候,妈妈才三岁呢。”

王妈妈笑道:“可不才三岁。我长到七八岁的时候就被分在先太夫人院里伺候,倒是常常见老爷呢。老爷那时候也不过八九岁,读过的书都能堆满一屋子了,历练得老成持重,我们见了他都不敢说话呢。”

说到这里她警惕的四顾一看,见没有人,才压低了声音道:“哪像他们家这小爷……”

啧了一声,摇摇头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正说着,房内架子上的鹦哥忽然一扇翅膀,飞起来跳在黛玉肩上。黛玉便摸了摸它头上艳丽的羽毛,问:“可喂过了?”

这只鹦哥是林如海养了多年的,他挂心女儿,遂给了黛玉作伴。

一路上黛玉小心喂养,饶是如此,刚到贾府水土不服,还是萎了好几天,才养得精神些。

夕雾道:“奴才一早便喂过了。这鹦哥倒是有意思,旁人谁都不理,就跟姑娘亲。奴才天天喂它,它连个好脸色都没有,常常用尾巴对人,倒知道往姑娘肩上跑。”

雪雁道:“那是,这是姑娘的鹦哥嘛。”

“谁说我呢?”忽然一道声音从房外传来,黛玉夕雾等一致往外瞅,只见丫头鹦哥捧着一匹湖色素面缎子走来,脸上挂着笑。

“不是说姐姐呢。”雪雁起身接过鹦哥手里的缎子,“我们说姑娘养的那只鹦哥鸟呢。”

鹦哥恍然笑道:“原来是说它,我还只当说我呢。”

为一个名字的事儿,这几天已闹了不少笑话,黛玉因说:“鹦哥姐姐,我给你改个名儿,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鹦哥道:“姑娘这话问的未免叫我羞愧,什么介意不介意的,我既跟了姑娘,便是姑娘的人,姑娘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一个名儿而已,姑娘叫着什么顺口,改了便是,又何必问我?”

黛玉单手撑在桌案上,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道:“紫、鹃……”一字一顿吐出来,她仰头,“姐姐,你觉得这两个字,如何?”

“好!”鹦哥几乎不带思考的答应一声,片刻后脸上才露出些困惑,“

姑娘,这个名儿可有什么说头?”

黛玉微一勾唇,眼睛微弯,眸中闪烁,似有日月星辰,显得空气都活跃了起来。

“鹦哥是鸟,鹃也是一种鸟,就是杜鹃。”以手蘸茶水,写下鹃字,“鹃中带鸟,就是它,瞧见没?这就是个‘鸟’字。”她指着“鹃”字的右半部分,“杜鹃又叫杜宇、子规、催归,这其中还有一个典故呢。唐朝的李义山有诗云‘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千百年传颂至今……”

于是黛玉给丫头们系统普及了庄生梦蝶及蜀王杜宇泣血的典故。

一众丫鬟听得云里雾里,虽然不太懂,但都觉得好深奥啊,自家姑娘好有学问啊,自己好自愧不如啊……

最后黛玉又加了一句:“杜鹃花也是很美的一种花,传说是杜宇鸟吐血染成的。”

鹦哥双手交握,眼中带着欣喜、憧憬:“好美啊,以后我就叫紫鹃了,多谢姑娘赐名。”说着竟要给黛玉磕头。

黛玉忙叫夕雾扶起来,有些忐忑的暗暗拍胸口,这就感恩戴德了?有点心虚怎么办,我都是顺口胡诌的啊,为了让鹦哥愉快的接受这个新名儿。

雪雁手里还捧着一匹缎子呢,众人只顾着说话,好像忘了这回事,雪雁只好主动开口问。

“鹦……啊,不,紫鹃姐姐,这缎子是做什么用的?”

紫鹃抚掌道:“瞧我,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儿都忘了。这是老太太给的,从几十匹料子里挑出来的,又素净,料子又好,老太太特叫我带过来,说是给姑娘裁衣裳的,一会子针线房的妈妈们就要过来量尺寸了呢。”

雪雁摸了一把,眼中流露出讶异之色:“这是什么料子,怎的这样顺滑?”

紫鹃道:“那是上用内造的,料子能不好吗?老太太统共也没几匹,除了刚入夏的时候给了宝二爷一匹,旁人再没有了,就连我们府里的三位姑娘,也没穿过这样好的料子呢。老太太压箱底的体己都给了姑娘,可见是真心疼姑娘。”说着轻轻推了推黛玉的肩膀。

正说着,针线房的人来了。紫鹃、夕雾等引黛玉到内室,放下帐幔。

可巧这时候贾宝玉

也来了,刚到门口,王妈妈便冲她努嘴儿,叫他出去。贾宝玉不听,反而走得更近,问:“林妹妹在屋里吗?”

王妈妈挺身挡在门前,不叫贾宝玉进去,一面说:“妹妹做衣裳量尺寸呢,不方便见客,宝二爷回去罢。”

贾宝玉不听,试图从王妈妈和门框的缝隙中挤进去,一面说:“我就在外间等,不进内室。”

王妈妈身子一挪,把贾宝玉挤出去,道:“那也不行,没这规矩。”

贾宝玉动了气,不过忍着没即刻发作出来,脸上已经不好看了,“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这是我家,我想去哪便去哪,轮不到你来管。”

王妈妈一抱胳膊:“二爷这话我就不懂了。你家就不是诗礼之家,就不讲规矩不成?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二爷到了这个年纪,原不该再在内帷厮混的,虽说哥哥妹妹的没什么,但我们姑娘毕竟不是二爷的亲妹妹,而是表亲。二爷自己不放尊重点,反倒说出这等放诞无礼的话,这是二爷的家,二爷想去哪我是管不着,但谁若是想坏我们姑娘的名声,老奴我跟他拼命!”

“你这死婆子!”贾宝玉闻言一阵大怒,气的脸都黄了,“你血口喷人!我几时要坏林妹妹的名声了?”

王妈妈一撇嘴:“您都这样了,还说没坏我们姑娘的名声?要不要我把二舅老爷叫来评评理?”

一句话说的贾宝玉脑袋一懵,当即发起疯来,冲上前就对王妈妈拳打脚踢,嘴里骂骂咧咧不干不净。院子里浇花的几个丫鬟忙过来拉,紫鹃、夕雾等听到动静也忙出来看是怎么回事。见王妈妈被贾宝玉推到在地,连踢带打都慌得了不得,手忙脚乱上来拦。

一时贾母听到动静,扶着鸳鸯的手过来看,王妈妈在地上躺着哭得泪人一般,贾宝玉也衣衫凌乱,头上的玉簪都掉了,样子很惨。贾母气的跺脚,一面骂贾宝玉“小畜生,你是一刻也不肯叫我省心啊!”一面搂着把人带走了。

贾宝玉边走还边叫嚣:“死婆子,抓起来,大板子打,把她撵出去撵出去!”

针线房的人量尺寸量到一半,见闹成这样,哪里还敢多待,匆匆告辞而去,

说下次有空再来。黛玉扑在床上好一阵子痛哭,紫鹃夕雾等都束手无策。

一个时辰后,城外书院。

景文急匆匆的跑进讲堂,趴在窗户上急切的又是挤眉弄眼又是发出种种怪声,试图引起室内背书的陆离的注意。偏陆离正背书背的心无旁骛,根本不受影响。大部分学子都看见了,陆离还不知道,景文打着拱让他们帮忙叫陆离。

距离陆离最近,一个十几岁的清秀公子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陆离抬起眼,看见景文,蹙眉,什么事啊?没看我正上自习呢。

景文眨眼睛又眨眼睛,再眨眼睛,爷您快出来,有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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