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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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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小云顺着指引冲向茅房时,李寻欢刚整理好衣装,轻掸长衫从里头施施然走出来。

——豪华茅厕果然名不虚传。

它并非常见的旱厕,上方有个盛满水的吊桶,一拉就能将粑粑冲到更深的沟里;两侧都有简易挂钩,方便客人将过长的外袍先行脱下;特制艾草汁液的清香受热蒸腾,更盖过了所有异味。

——好奇怪,浑身真气在自主缓缓流通。

方才光念着腹泻,如今方惊觉咳疾似有所好转,来回蹲了大半个时辰的坑,竟没咳嗽过。

一身清爽的李寻欢拉开竹门走出来时,身上并没有沾染丝毫臭气,他微微低眸略带餍足的神情,仿佛刚赴了一场盛宴……

确定面前就是茅厕的龙小云怔祝

少年呆呆望着自己认定的仇敌,疑心对方刚刚背着人吃了口热乎的,但是他并没有说,只是在擦肩而过时,给了李寻欢一道鄙夷的目光。

中年男子这才注意到,原来少年已摸到这家小酒馆来了。他微微动了动唇,正想唤其说些什么,便听见茅厕内传来一泻千里的通畅声音。

“……”罢了,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的。

李寻欢叹了口气,负着手到外头等他。

他已决意不再躲藏,同这孩子说个清楚。

这一等,便等到了夕阳西下。

龙小云似乎生根在了坑里,出不来了。

期间余碗碗又跑到外头想要拉到第三位客人,奈何转了一圈又一圈,草纸写就的宣传单没了,仍旧没人愿意上门。于是终于灰心,坐到柜台上小脚一跷,嗑起刚买的零嘴炒瓜子。

随着日光斜移,屋内越来越暗,得了小妖怪的首肯,郭大路将卧房里的阳间蜡烛也拿出来点着了,几个人团团围坐,百无聊赖地等少年爬出茅坑。

在烛火跃动的光亮中,李寻欢简略讲述的故事,也在众人心中清晰明朗起来:“……正因如此,他误会我害死了大哥,也就是他的亲生父亲。诗音同我有旧,虽知晓内情为我辩白,但小云却觉得自己母亲是在袒护我,愈加愤怒……”

当年意气风发的探花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眉心微微蹙起:“他发了好大的脾气要摔门而出,我们作为长辈,怎舍得让他一个人在外吃苦?”

“所以你选择远走,让他们孤儿寡母依旧在庄内好好生活,却不料龙小云竟悄悄跟在后头,随时预备着取你性命为父报仇。”楚留香一哂,接话道。

盗帅的推理能力自然乃常人所不能及,他观那少年眸中时不时划过一丝狠戾,便知他找“叔叔”决非是悔悟要寻亲。

李寻欢苦笑了一声,没有答话。

他虽未说,但就连直心肠的郭大路也明白了这份苦衷,露出些许忧愁与感动。

小妖怪拿门牙咔哒咔哒磕个不停,待爪子伸到袋中摸到底,终于决定细水长流不能一口气吃光,于是窸窸窣窣地将纸袋子封好。

“青柴难烧、娇子难教~”她一边收拢柜面上的瓜子壳,通通扫到簸箕里;一边摇头晃脑,像个教授大儒般老神在在道:“这样是不行的,只会更惯坏他嗷!”

“哦?”楚留香侧身,含笑道:“讲理,他都认准了是欺瞒哄骗;打他,他只会愈加怨恨叛逆……碗碗有何高招呢?”

余碗碗吹了吹自己手指头上沾着的碎屑,疑惑地望着他们,稍加思索,提议道:“既然小孩子不能掐死换胎盘养大,要不……试试给他换个爹妈?”

——唉,死马当活马医嘛。

于是当面如金纸的龙小云捂着忧伤的臀部,两股战战几欲昏死地逃出那磨人的茅坑时……

却惨痛地发现,那挨千刀的李寻欢已消失不见,而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自己,竟被其以一枚铜板的价格贱卖,有了新的双亲。

死跑堂的是他爹,死做饭的是他娘。

那个丑八怪死丫头,则是他爹娘的上司。

余碗碗彻底解放了,她现在只需要指挥着龙小云跑前跑后,自己动动嘴皮子就行了,就像现在,她甚至可以把瓜子壳吐到脚底下,让少年清扫。

龙小云一边在心底死命地咒骂怎么不让这丑丫头被瓜子给呛死,一边任劳任怨地弯腰做活,打扫完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妹子还有吩咐么?”

“瓜子吃光了,你再去买两斤回来吧。”小妖怪叹息了一声:“好吃的东西,永远不禁吃。”若非这实在是最便宜的零嘴,她倒也不好意思磕磕磕。

少年的面庞也称得上是清秀的,他将杀心按捺住,在余碗碗眼皮子底下取了几枚铜币,麻溜地跑到外头去了。

“碗碗,你不怕他偷跑掉么?”坐在小板凳上剥豆子的郭大路对着门外的光明世界咂了咂嘴,他现在越来越熟悉小酒馆的阴间环境了。

小妖怪笑嘻嘻地摇头:“有好多双眼睛盯着呢。”

郭大路还没好奇发问,在后院忙活的楚留香揭开布帘走出来,将一条毛呼呼的大玩意儿递给她,因为十分厚重宽大,简直将余碗碗整只碗罩在里面。

“多谢香香哥哥,很合身,我喜欢!”小妖怪兴奋地尖叫一声,披上这身像是无数鸡鸭鹅毛沾在棉毯上的衣服,只露出双清亮的月牙眼,猫着腰钻了出去。

两人目送这小小的古怪身影远去。

郭大路有无数疑惑在心底,但不知当讲不当讲,于是沉吟半晌,只是问楚留香:“刘大哥,您全名不会是叫刘沉香罢?”

“不。”盗帅摇了摇头,他不想劈华山救母,只是平静地牵起唇角:“我叫刘香……香。”这名字虽女气了点,但至少外人决不会跟“楚留香”三个字联系起来。

郭大路干笑道:“还挺……挺好记的。”

楚留香微笑,回之以十二分的客套。

龙小云很紧张,手心出汗。

方才怕那死跑堂的尾随,他很乖觉地跑到卖炒货的商铺里头,现在整二斤瓜子正荡在他的左手。死丫头抠门,钱还差一点,是他嘴巧硬磨下来的。

而现在,这些零嘴都已成为他千里回家赖以生存的首要食物。呵,他当然不会再回那个破酒馆……

——他龙小云就是死,死外边儿,从寒山寺上跳下去,也决不会再吃他们一口饭!

昨夜,冲着那些花出去点餐的银两,死做饭的当真给他做了满桌的菜,挤得两排桌子一并,仍旧满满当当……但可以想象,他的尊严不允许,他的人格不允许,即使是他的肠胃,也不允许哇。

彼时他蹲了半日的粪坑,虽然肚中空空,但正是瞧什么都像秽物的时候,总觉得吃多少就得再拉多少,又兼不愿认贼作父母,故以绝食相抗。

那丑丫头凶巴巴地瞪过来:“《悯农》你都没学过?点了菜不吃,显摆你钱多?”那眼神,仿佛他是一只陷在米缸里的肥大硕鼠。

龙小云就呲着牙笑埃

问她能拿自己怎么样?有本事打死他杀了他啊,他娘早晚会知晓的,到时候定然恨死那该千刀万剐的李寻欢了!

“所以你是知道他看在你娘的份上,决不会伤害你,是么?”那死跑堂的脱去了围兜,挑眉问道。

龙小云得意得简直眉飞色舞:“你们休想吓唬我,我告诉你们,李寻欢那个废人他逃不掉的,他早晚得……”

“他已经回去跟你娘解释了,有你的新爹新娘在,她一定会非常放心的。”小妖怪打断了他的话,顺便光明正大地夹了口他的菜尝尝:“有点儿咸啦。”

林诗音不是对幼子心性稍偏一无所知,只是她溺爱惯了,已无法再管教他。如今虽然楚留香没承认,但李寻欢已认定他便是盗帅本人。

盗帅鼎鼎大名,有他做儿子的教导,林诗音还有甚么不放心的呢?简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故龙小云是等不着娘亲解救的,她最多来看看他。

“淡啦?”郭大路闻声,擦着手掀开厨房的帘子:“要不,我给添点儿酱油?”龙小云冷着脸没回,他不解为何这几人如此胸有成竹。

小妖怪摆了摆手:“喂猪而已,用不着,凑合着吃呗。”她这倒不是在故意骂人,纯粹是想到龙小云点菜全要来者不挑,仿佛叫猪食,有感而发。

但龙小云暴躁少年心性,当下就火气上头忍不了:“丑八怪,你这张嘴莫不是不想要了?”他再度揪起女孩子的领口,手掌扬起。

动作不迅速,是想看他们底线在哪里。若见事不对,譬如那死跑堂的冲过来要毒打一顿,他他怕是比任何人都滑跪得要快。

不料这回谁也没阻止的意思。

那死丫头抬起脖子,像条死鱼一样凑到他跟前,柔软的面颊近在咫尺,却慢吞吞道:“虽然你还没吃饭,但是用点儿力嗷。”

龙小云冷笑道:“好,这是你自找的!”

他蹙着眉,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神情恶狠狠地好似要一鞋底拍死只倚在墙角的柔弱小强。

“——啪!”

“——啊!”

两道声音都是龙小云发出来的。

前者是他打出的响亮耳光,后者是他手臂疑似骨折的声响。郭大路一脸懵逼跑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楚留香跟余碗碗两个人努着嘴一言难尽的表情。

经过检查,龙小云的右手并没有断,只是痛得三两天里怕是都动不了筷子吃饭。为此,余碗碗拿了个大盆子,将菜通通倒进去搅了搅,一口口地喂他。

——这特么还不是喂猪吃猪食?

哀嚎的少年缩得像只小鹌鹑,再也不敢充大爷,尤其小妖怪不耐烦地嫌弃他吃得慢,说要是浪费就让他再打自己一拳。

龙小云努力地咀嚼着,几次三番被噎得眼白一翻,差点晕死过去,全靠顽强的意志支撑下去……

——天可怜见,现在他逃出来了!

龙小云苍白的面容望着好似久违的日光,心情澎湃得无以言表,他还记得回家的路,虽然没有盘缠,但是这难不倒他的……大不了抢劫埃

回家、回家,娘亲在等他!

迷途少年热泪盈眶地走向城门。

少顷,脚步一顿,颤抖起来。

十几条野狗,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打头进行包围的,正是那条被他踹了脚的老黄狗。它呲牙咧嘴,黑鼻子皱了皱,凶悍地唤他道:“——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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