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第 2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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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家族既已伏罪, 自当按律发作,男丁按罪行大小,或杀头或流放, 家产抄没, 女人、奴仆没官。贾政、贾宝玉皆或流放之刑,约一个月后便押解出京了。

展眼又是一月有余, 十月十五大集市,凡没官之人便都拉到集市上发卖。仅一个荣国府上下便不下五百口, 这次发卖的不止一家, 发卖人数不下千人。年龄最大者五六十岁,小的才三四岁,仅十三四岁容貌俏丽的丫头便有一二百个,若加上十五六到二十以下的,不下三百人。

到底是打小养尊处优惯的,这三百多女子虽身着粗布衣裳, 脸倒都洗的干干净净, 敷粉一般, 更兼个个泪眼婆娑、嘤嘤低泣,不免生出些令人怜爱的的凄惨之美。拍卖尚未开始, 便有些好色之徒轻浮的吹起了口哨。

黛玉恰巧赶在这一日临盆, 腹内痉挛如刀绞之时黛玉还拉着陆离的手道, “王氏害我娘亲, 害我爹爹,离哥哥, 我要她付出代价!”

也不知是气极怒极还是因为临产之痛,说的时候黛玉咬着牙,眼珠子都红了, 看得陆离好不心疼。

“傻丫头,还用你说?敢害我岳父岳母,还有我娘子之人,我定叫她生不如死!你安心生宝宝,其他的都别想了。”说着凑过去在她额上亲了亲,“趁这会子疼得还不太狠,吃些东西,好好歇息,积攒体力,乖,别怕,我一直陪着你呢。”

一旁站着的秦嬷嬷抿了好几次嘴儿,终于还是把好几次咽下去的话说了出来,“产房不洁净,爷还是在外面稍坐罢。”

陆离挑眉看它,“怎么,还没进产房呢,便开始撵人了?”

秦嬷嬷:“这是规矩。”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女人生孩子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最无助最脆弱最需要关怀的时候,为人夫者岂可袖手旁观?”说着陆离越发握紧了黛玉的手,低头温柔地看着她,“好玉儿,别听她们的,我会一直握着你的手。”

女人哪个不想夫君疼爱、愿意为自己打破常规,黛玉亦不能免俗。这是多么动人的情话啊,而且

不只是口头上说说,上次生汐儿澹儿的时候他便是全程陪着。听到他说我会一直握着你的手,黛玉便觉得心头一软,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轻轻的“嗯”了一声,看着他这两年越发稳重内敛的深邃眸子,不由得用指尖儿抠了抠他的手心儿,带着三分温柔三分调侃三分笑意,“一直是多久啊?”

“永远……”

“孩子生下来也不撒开?”

“不撒开。”

“孩子你不抱?”

“不抱,只抱你。”

“哼,你骗人!”

然后便是陆离舒朗磁实的笑声。黛玉嗔他一眼,愉悦满足的心情是最好的止痛剂,不由觉得疼痛减轻了不少。然抬眼扫见房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个个低头忍笑,又有些羞恼。她轻轻挣了挣,想挣开陆离的手,眉头也微微蹙了蹙,“我又不是没长腿,谁要你抱!”

一个小丫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众人一齐都看向她,看得她惊慌无措便跪下了,“爷、奶奶赎罪,奴才没忍住……”

黛玉:“……”你忍不住就算了,非要说出来,还嫌你主子我不够丢人吗?

陆离回头,眸子微微沉了沉,看那丫头一眼,摆摆手道:“你下去吧,叫你的时候再来。”

这丫头看着也有十五六岁了,怎的这般不稳重,今日黛玉生孩子,身边可不能有粗心大意的,万一出个差错,可是要命的。

约两刻钟的功夫后,黛玉越发疼的厉害,稳婆摸了摸,说是快生了,陆离忙抱着人进了产房。因是第二胎,胎象又稳,黛玉这一胎比第一胎顺利多了。饶是如此,也足足疼了一个多时辰。孩子一落地儿,黛玉挣扎着想甩开陆离的手去抱孩子,奈何力气太小,没甩开。

陆离忙将孩子抱到黛玉跟前儿,拉过黛玉的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脸儿,黛玉便咧着嘴儿笑了。

陆离掠去她额角汗湿的头发,笑着在她额头亲了亲,“娘子,是个哥儿。”

汐儿澹儿有弟弟了!这是浮现在黛玉脑海里的第一句话。生孩子真是个极耗体力

及精力的活儿,黛玉觉得自己连睁开眼睛的劲儿都快没有了,似乎随时都会晕过去。

不过她还是勉强睁开一条眼缝儿,“快,快,打发人……告诉爹爹,还有父亲和娘。”

“娘已知道了,父亲也会自也该知道了,我马上打发人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爹爹去。”说着便支使人去林府报喜,又叫人将孩子抱给一直等在外间的吴夫人看。

黛玉虚弱的推推他:“你该亲自抱着给娘看的。”

陆离:“我得陪着你呢。玉儿你可知道,有一会儿你疼得说不想活了,我的心便似被人攥在手心里□□一般,答应我,以后无论多疼无论遇见什么事,永远都不要说那个字。”

“我又不是真的……”说到这黛玉停下了,没说出来那个字,“不过是……疼到极致时候一种本能的发泄,我当时……脑子,脑子都不大清醒了。”

“那也不许说!你只是说说,我的魂儿就像被抽走了一半似的,若没有你,我也……”

不等他说出后面的话,黛玉一把攥住他的手。

虽然抓的力气不大,陆离却清楚明白这是产后黛玉能使出最大的力气了。想到这他便止不住的心疼,比自己被捅了一刀都难受,如若同意可以替代,他情愿十倍百倍加之于自己,也不想黛玉受一点儿苦。

“不许我说,你自己又说,罢了,咱俩谁……都别说了。”黛玉有气无力的晃了晃他的手。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不说了。”陆离忙点头,用被子将黛玉裹紧,“你也别说话,闭上眼睛,好好歇息罢。”

从怀孩子到生,他亲眼看着,不是一般的辛苦。让黛玉不断循环的忍受这样的生育之痛,他如何忍心呢?

不管黛玉同不同意,以后都要注意避孕了。

林如海得了消息便马不停蹄赶到陆府,黛玉正睡着,陆离小心翼翼抽出自己被黛玉拉着的手。黛玉觉浅,若是平常八成便醒了,如今只是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并没有醒转的迹象。

陆离心头一揪,若不是累极,岂会如此?

怕吵醒酣睡的黛

玉,陆离强忍着拨开黛玉额上碎发吻上去的冲动,只是隔空摸了摸她脸颊,便抱着孩子给林如海瞧。

林如海正在小厅里哄劝闹着要娘的汐儿澹儿,此时两个孩子一个趴在他背上拽着发髻蹦跳,一个踩他腿上毫不留情□□他的脸颊,他不仅没有生气,反倒宠溺的嘿嘿笑,“慢点难点孩子们,莫摔了。”

连陆离这个亲爹都觉得他这岳父大人太纵着孩子们了,拜见毕,一坐到林如海身边他便忍不住道,“这就是俩小祖宗,聪明的紧,你越纵着他们便越逞强,一会子越发闹得您不安生了。”

“我还就喜欢他们闹呢。”一面说一面看向陆离怀中的孩子,“这孩子生的可真俊,眉眼像极了玉儿,将来定是个丰神俊朗的后生……”

一连夸了几十句,一面夸还一面细细的观察眼珠子都长在孩子身上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夸完又问黛玉怎么样。

陆离道:“爹请宽心,玉儿这会子正做美梦呢。”

林如海瞧了瞧熟睡中的黛玉,怕吵醒她,也没敢靠太近。

汐儿澹儿虽一直闹着要娘,但他们毕竟年纪太小,还不懂事呢,看见黛玉必定是一拥而上闹腾,陆离、林如海哪里敢叫他们见。

别看他们小,倒个顶个的聪明伶俐,还有些天真的固执,知道娘就在里面的屋子里,死活闹着要见,汐儿哭得撕心裂肺,叫澹儿都跟着哭,哄了半天哄不好,林如海都差点妥协,还是陆离立场坚定,坚决不许任何人扰他娘子歇息。

汐儿澹儿抽抽噎噎中听见陆离叫,“好了,哭累了吧,歇歇,瞅瞅娘给你们新添的小弟弟。”

孩子还没出生,黛玉便介绍他给汐儿澹儿认识了,还经常见汐儿澹儿跟肚子里的弟弟聊天,告诉他们用不了多久小弟弟或小妹妹就会出来与他们相见了,还描绘过一个和谐美好的情景。

因此对于突然多出来的小弟弟,二人都不觉得陌生,反倒很是喜欢,不多时便被弟弟吸引了注意力,暂且将娘亲抛之脑后了。

林如海最为挂念的还是相依为命多年的女儿,虽然知道陆离疼她爱她,会把她的一切都安置妥当,但仍有种种顾虑,始终担心不下。

“玉儿肠胃不好,又爱吃甜的,每每吃多了肠胃便不受用。她是小孩儿性格,越是身上疼,便越爱撒娇吃糖,你看着点,别过了量,那不是宠她,反倒是害她……”

陆离忙答应着,只听林如海又不厌其烦的嘱咐,“月子里见不得风,门窗可要关好。玉儿对睡眠环境较为敏感,晚上有一点光她便睡不着,连月光都不行,睡前你将帐幔拉紧……我带了些燕窝、肉桂等物,别忘了给玉儿吃……”

林如海话说了一箩筐,拳拳爱女之心一望而知。他说一件事陆离便点头答应。像被老师耳提面命的小学生似的。

最后,林如海以一句“玉儿交给你,我是放心的。”结束了这场语重心长的叙谈,便命将新出生哥儿的乳母叫来。

两个乳母皆是二十四岁,是陆离从几十个乳母里精挑细选的,林如海一看便知是稳重谨慎的,捻须点头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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