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第 1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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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科举之后, 礼部便奉皇帝敕旨选新科进士中排名前列,且年轻有潜质者授予庶吉士身份,在翰林院习学, 称为“选馆”。但梁芳琴自觉以为自家夫君末名的成绩, 选进翰林院是不可能了。

“相聚终有限,别的人不说, 我怎么也要来辞辞妹妹的。”梁芳琴抓着黛玉的手,有些眷恋不舍不舍地抚了抚, 似乎马上就要分手了一般, “我进京不过几个月,又这事那事不断,我还有好多话没跟妹妹说呢。”

黛玉歪了歪头,眉头微微蹙着:“还没定呢,你焉知就不会留京?”

梁芳琴道:“能中末名进士我便谢天谢地了,勉强上榜的成绩, 哪里敢奢求留京?不可能的。”

黛玉感慨这么多年过去了, 梁芳琴虽说并未飞黄腾达, 倒也顺顺遂遂,活成了很多人羡慕的样子。然而即使这样, 童年时父亲和庶妹留给她的阴影还在。平时没事时还没什么, 一到关键时刻, 弊端便出来了, 缺乏自信,常常不敢争取自己的利益, 不敢奢求自己会得到上天的眷顾,有时明明心里有主意了,也知道是对的, 却仍需要旁人的肯定,才敢下定决心去做。

如此一来会不会误事还在其次,关键是她本人获得憋屈啊。

人这一世,不过短短几十年,不活洒脱随性些,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童年的影响真是根深蒂固的,俗话说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便是这个意思。

黛玉一面感慨,一面又有些心疼她。童年的不幸又非她愿意的,都是命罢了。说起来,她才是宠妾灭妻、家庭不和谐的直接受害者。

这对黛玉来说,倒有些警醒的作用。汐儿澹儿,还有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她一定好生教养,不忽视任何一个,免得留下什么童年阴影才是。

“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黛玉一面又向梁访琴笑道,“你夫君虽是末名,但胜在年轻,未来可期。圣上最喜欢志存高远的年轻人,此番恩科是圣上特为选材充实翰林院及六部的,绝大多数都会留京。你回去速告诉你夫君,不可妄自菲薄、轻

言放弃。今年圣上亲自选拔留京人员,不看以往成绩,只看考校时的应对。所以定要重视起来,他的抱负、前程都在此一役呢。”

听了黛玉这一番话,梁访琴激动得再也坐不住,没说几句话便忙忙的告辞而去。

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半刻钟后,英莲才发现她落在矮板榻上的手帕子,幽幽的道:“慌得连手帕子都忘了,这会子就是去追,只怕也追不上了。”

黛玉看了一眼,笑道:“这有什么,打发个人送去便是,费什么事!”

英莲道:“这会子打发个小子骑马去,只怕还追得上。”

虽然梁访琴不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了,但到底男女有别,把她贴身用的手帕子交给一个男人不太合适。想了想,黛玉说:“先留这吧,等什么时候梁姐姐来,或者咱们去,再给她便是。”

英莲笑道:“这样很是。”

却说梁访琴回到家,从小伺候她的孙妈妈便含笑迎接上来,告诉她行李已经按她说的整理好了,让她去瞧瞧。

梁访琴红光满面、喜形于色,摆摆手道:“妈妈辛苦了,不用整理了,我也不必看。”

“啊?”孙妈妈震惊的愣了一瞬,“怎么,不走了?”

梁访琴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满面笑容的说:“咱们爷没准儿能留在京城呢。”

“什么?姑爷,姑爷能留在京城当官!”孙妈妈比梁访琴还激动,高兴得热泪盈眶,直嚷着要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去,看隔壁那主事家的管事婆子还嘲笑她不,她家姑爷以后也在京城做官了呢。

梁访琴忙拉住她:“还没确定呢,只是可能,你别嚷嚷得众人都知道了,万一不成,岂不叫人笑话?”

孙妈妈像是已经犯了大忌似的,忙捂住嘴,连话也不敢说了,心中却道,谢天谢地,她是个老糊涂的,姑娘不说她竟然忘了,他们原就是客居京城,周围京官邻居们本就瞧不上他们,若真是先把大话说出去,最后却没实现,别说姑娘了,便是她以后也没法出去见人了。

孙妈妈是梁芳琴自幼的乳母,从小是既把她当主子也把她当自己

的孩子疼,虽然为人不是很灵通,甚至说是有些木讷也不为过,但待梁芳琴的心却是真真的,这也是梁夫人放心叫她跟着女儿的原因。机灵的下人好找,但忠心者难觅,女子出阁后,身边不能没有一个忠心不二的人跟着。

见孙妈妈认识到错误,梁芳琴便点点头,道:“妈妈先将这些行李放好罢,任人事听天命,若真是不成,倒也省得再收拾了。”

一面回头对众丫鬟道:“今日这是就我们这些人知道,若是谁走漏风声惹出是非,我只拿你们是问。”

众人忙都行礼,道遵命 。

梁芳琴安置好孩子们,这才带着自己贴身的丫头往书房去。

男主外女主内并一句空话,即使平日在家男人一般也不会待在内室。梁芳琴的夫君这会子就在书房读书,梁芳琴是一个温良贤淑的女子,一向守规矩,从来未去书房打扰过他。一是因怕打扰他用功,二则是怕人说闲话。

但今日事情特殊,她迫不及待的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夫君,便顾不得那么多了。

结果也与她想的一样,夫君一听十分兴奋,当即便翻箱倒柜,将那些暂时搁置的四书五经都翻出来,说要趁这几日的功夫好好温习温习,争取能留在京城。

留在京城虽然不比外放地方大权在握,前途却更为光明,堪称萤烛末光与日月之辉,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选中之人便会留在翰林院习学,三年之后,根据考校结果,或留翰林院任编修等职,或进六部,总比外放做个知县有前程。朝中有“非进士不如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说法,翰林院庶吉士素有储相之称。

男人哪个没点雄心壮志,谁不想封疆拜将,实现自己的抱负和雄心?

“琴儿,我要闭门读书,这几日府里的事,便辛苦你了。”

梁芳琴忙点头:“爷,您只管好生读书,一应旁的事务都不必管,有我呢。对了,不打扰您读书了,我先回去,还得把厨房管事的几个婆子叫来,饮食上也要好生注意注意。爷想吃什么?告诉我,这好叫厨房准备。”

她夫君便说了几

样自己想吃的菜,很是客气的嘱咐几句,最后又道辛苦,还十分温和有礼地对着梁芳琴拱了拱手。

梁芳琴只觉得整个心都感动的沸腾了。成亲以来,虽然也曾被婆婆可以拿捏过,但夫君是个温和有礼之人,人也上进,说出去哪个不羡慕呢?虽然不能同林妹妹比,但她觉得命运对她不错,起码比勉强嫁进高门,服侍一个满屋子小妾、姨娘还很作妖的庶出纨绔的梁访红强。

想起当初还趾高气昂、阴阳怪气的嘲讽自己的梁访红,梁芳琴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梁访红不是整天说以后要做诰命夫人吗,她要是知道自己夫君二十出头年纪便高中进士,且未来前途无量,多半先她一步成为诰命夫人,只怕肠子都悔青了吧。

时光荏苒,转眼又过去半月有余,选拔结果出来了。

梁访红的夫君虽未被选进翰林院,却被选中留在礼部观政。这便是所谓的“观政进士”,虽不是每次新科进士都有,却也并不鲜见。新科进士中最为出类拔萃且有潜力的往往留在翰林院;次之,看皇帝的喜好,是否留六部观政;最次之,外放为官。

吴沛被选进翰林院为庶吉士,三公主偷偷告诉黛玉,圣上马上表要给他们赐婚了。

也是关心则乱吧,黛玉一面替三公主高兴,一面又有些担心。毕竟她跟吴沛认识的时间也太短了,之前又刚经历过一次失败的感情,怕她一时冲动,做出将来让自己后悔的事。

“你真……”黛玉盯着三公主,表情认真,“这辈子认定他了?”

三公主咧嘴一笑,眸子里透出的是真实的欢快和爽朗,“姐姐觉得我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吗?”

“自然不是。”黛玉一面轻笑,一面捏捏她的脸颊,“你若是会委屈自己,天下便没有不委屈的人了。”

“这便是了。姐姐既知道这个,便该明白,若非认准了他,我不会同意父皇赐婚的。”

黛玉笑了笑:“也是,是我想左了。你这个人啊,一向大胆的很,岂会委曲求全的?”

三公主抓住黛玉的手嘿嘿笑:“还是姐姐

了解我。对了姐姐,我不想穿内务府做的嫁衣,我想自己做,姐姐这里可有针线好的丫头,借我用用,等做完了便给姐姐送来。”

黛玉垂头,看见她细葱似的手指,不由得捏了捏。

三公主被她捏得有些痒,便笑着抽回来,道:“姐姐,你捏我手指头做什么?”

“你可知道做一件公主大婚的礼服有多少道工序?需要多少个人?多长时间?就敢说这样的大话,一套嫁衣做下来,你这细细嫩嫩的手指头还要不要了?”

“我知道,所以才向姐姐借人嘛。”

黛玉道:“我把我们府里所有针线功夫好的人借给你都行。说句实在话,宫里多少绣娘,你想要,什么样的没有?我府上虽有几个手艺不错的,可不能跟宫里的比呢。”

三公主道:“我成亲的礼服不想穿陌生人做的。我找姐姐借人,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我就是想借姐姐身边的,平日见过熟悉的。其实我本来想自己做的,可母后说时间紧急,我自己做根本来不及,只好多找几个人。”

“这样啊。”黛玉想了想,“你把竹儿、燕儿、蕊儿带去。你瞧瞧我这身衣裳如何?”说着站起身,扯扯身上的衣裳给三公主看,“这便是燕儿、蕊儿做的。针脚细密,裁剪得当,尤其是下摆这一圈的芙蓉花绣得十分传神,你瞧是爷不是?”

三公主仔细看了看,果然像她说的一般。那一圈芙蓉花绣得栩栩如生,跟真的一样,边儿上几只蹁跹起舞的蝴蝶振动着翅膀,似乎随时能飞出来似的,便是宫里的绣娘,恐怕也没这么好的手艺。

“可是……”黛玉已经答应借人,三公主倒有些顾虑了,“姐姐如今怀着身孕,一下子去了三个人,谁服侍你呢?”

黛玉见她蹙眉,还以为有什么为难事呢,听见此话,摆摆手道:“我身边有青岚,还有一二十个婆子丫鬟呢,哪里就委屈我了?”

三公主道:“既然这样我便放心了。不然万一因为我的事,委屈姐姐一点点,我也是不做的。”

黛玉心下感怀,不由得拉住

了她的手:“有你这个妹妹、知己,我这辈子无憾了。”

三公主又邀请黛玉进宫小住些时日,被黛玉以孩子坐胎还不稳为由拒绝,三公主道:“那过两个月姐姐去宫里陪我,好不好?我真不想天天跟那些妃子娘娘们呆一块了,整日谈论的不是保养肌肤便是邀宠生皇子,要么便是抹骨牌,一点意思都没有。”

黛玉笑道:“你不是说新进了一批秀女,有几个挺有品味的,你们还一起下过棋。”

三公主摆摆手:“没几天便原形毕露,讨好卖乖阿谀奉承,看见她们那副嘴脸我便恶心。”

听着,黛玉不由得掩嘴儿笑了笑,三公主出身地看了一会儿黛玉的肚子,有些疑惑地道:“姐姐,几个月了?”

黛玉:“三个月还不到呢。”

三公主:“贾美人比姐姐大不了两三个月,这会子肚子都是姐姐的几倍大了,好生奇怪。”她口中的贾美人便是探春。

黛玉:“有多大?”

“这么大。”三公主双手并拢,虚空地在腹部比了比,黛玉也觉得稀奇,道:“我当初怀汐儿澹儿的时候,起码七个多月才有这么大,我怀的还是双胎呢。”

“谁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呢?”三公主摆摆手,便转身逗汐儿澹儿玩去了,过一会子还抽空看一眼摸着下巴沉思的黛玉,“姐姐既不把她当亲戚,便也犯不着管她的事。”

“姐姐你瞧,汐儿对我笑呢。”

听见汐儿二字,黛玉便忙笑着看过去,三公主正双手托在汐儿腋窝,叫她站在自己腿上,还不时挤眉弄眼地逗她。汐儿被她逗得张着胳膊咯咯笑,铜铃般清脆的嗓音回荡在屋子里,叫人听了不觉心情舒畅。

三公主抱孩子逗孩子的技术委实不错,比黛玉这个当娘的还熟练。

黛玉表达出自己的疑惑之后,三公主笑道:“这都是练出来的。我哥哥家那几个小孩子,每次进宫我都抱着他们玩的,论起看孩子的经验,我可真真的比姐姐丰富呢。”

她亲切的称为我哥哥的人,除了太子,还能有谁?

三公主偶尔会提起太子府的事

。黛玉知道太子这几年又添了好几个美妾,小皇孙小郡主也生了好几个,在朝堂上亦颇具令名,内外官员皆称赞太子贤明、敦厚,是帝国未来的希望。

这样一个出身高贵、品格高尚之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不是唾手可得?自己虽然生得比常人好些,却也称不上是国色天香,黛玉暗忖,他对自己曾经的那一点子绮念该是早已烟消云散了,这样便好,这样便好……

三公主在陆府吃过午饭便回去了,黛玉想留她住几天,她说还得赶着回去赶制嫁衣呢,本来时间就很紧,不能再耽搁了。黛玉送她到二门旁,看着她上了轿子,还挥着手道:“过些日子我进宫瞧你去!”

三公主从纱窗里探出头,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好啊,我等着姐姐!”

看着三公主的轿子穿过垂花门,消失在视线之中,黛玉扶了青岚的手慢慢走回去。一面走她一面脑海里回想着临走之前三公主告诉她的话,东宫詹师傅一位少詹事外放,圣上有意物色一位才俊之士辅佐太子,正愁没有人选,太子主动向圣上要了陆离。

詹事府隶属东宫,模仿朝廷而设,主要是辅佐太子的机构。有詹事一人,正三品;少詹事两人,正四品;下辖左右春坊、司经局等机构,职权颇重,一般都是翰林出身且经验老道之人担任,像陆离这么年轻的不太常见。

听三公主的意思,圣上似乎也很属意陆离,这事虽未板上钉钉,却也成了八九分。

黛玉本来对太子的疑虑已经消除,这下忽然又有些不敢确定了。

太子府少詹事一般都是德高望重之人担任,陆离虽是前科状元,奈何资历终究有限。况且他虽给太子讲过学,终究却算不得太子嫡系,怎么太子偏偏选了他为少詹事?委实有些让人意想不到。

少詹事虽算不上朝廷重臣,却是太子之近臣,位置十分重要。将来太子登基,占个从龙之功,多半是要拜大学士入内阁的。

黛玉一直分不清太子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难道就是单纯的看重陆离的才华?没有别的原因?

也就是当今太子地位稳固,与圣上

父子坦诚和谐,换成别的皇帝,手不顶怀疑太子结党夺权,意图架空君主呢,连陆家、林家都要跟着倒霉。

她想着事浑浑噩噩地扶着青岚往回走,反正有人带路,有人提醒前面有台阶、抬脚、小心等等之话,她索性犯起懒,连路也不大看,只慢悠悠的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听见吴夫人叫她,抬起头果然见吴夫人倚在月洞门上,正满脸慈祥的含笑看她。

“娘,您在这风口站着做什么?”

“等你啊。”吴夫人笑着拉住她的手,身子一转,另一只手顺势揽住了她的腰,扶着她往前走。这姿势曾是陆离做过无数次的,保护欲十足的姿势,由吴夫人做出来,一样的叫人心头忍不住发烫。

旁边跟着的常妈妈告诉黛玉,知道她最近喜欢喝鱼汤,吴夫人一早便打发人炖,足足炖了两个多时辰,炖得那汤奶白奶白的,咕咕冒着鲜香之气,才叫人盛出来给她送去。到了地方才知道她送三公主去了,吴夫人坐着等一会子,估摸着差不多该回了,便出来接她。

“奶奶,太太等了好一会子呢。”说到最后常妈妈忍不住提醒。

吴夫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眸中有几分责怪之色,常妈妈忙低下头不敢吭声。

常妈妈是个极乖觉的,这一眼,她便知道自己僭越了。

主子们的事,她身为下人不该多嘴,这是她一直都知道的,可今天就是没忍住。她自小伺候太太,展眼间已有三四十年,太太未出阁时被父母兄长疼爱,出阁后被老爷疼爱,有了爷之后,爷对太太也是孝顺有加、言听计从,这些年,太太等过谁、刻意讨好过谁?如今竟巴巴地炖了鱼汤给一个小辈送来,偏连人影都没看见,又巴巴的去外面接,眼看着人走过来了吧,却跟没看见太太一样,还慢悠悠的走。

她就是替太太气不过……

“多谢娘疼我……”黛玉眼睛弯弯的看着吴夫人,真诚地表达谢意,“娘是长辈,我是小辈,理应我孝顺娘才是,倒叫娘操心为我做吃的,叫我如何过意的去呢?娘还亲自出来接我,打发个人叫我回来不就是了?这事说大不大

说小也不小,传出去,人家不笑我不敬尊长呢。”

吴夫人道:“你别听人乱嚼舌根子,我可从未计较过这些。我是把你当亲女儿疼,娘心疼女儿,给女儿做点好吃的送来怎么了?谁还能说出什么不是来?”

黛玉抱住吴夫人的胳膊,头枕在她肩膀上:“只要娘不在意这些,我便也不在意。”

“这便是了。”吴夫人摸着黛玉柔软的秀发,嘴角忍不住上扬,“好孩子。”

过了一会儿,又道:“快别撒娇了,好好走路,你如今可是双身子,万一滑倒,不是玩的。刚看你晃晃悠悠走来,也不看路,虽然扶着丫头的手,到底不安全,我看得啊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唯恐你一脚踩滑,丫头们扶不住。”

常妈妈脸色猛地一滞,原来方才太太双手攥拳眉头紧皱是因为担心害怕,不是不满吗?

亏自己自诩为太太的心腹,竟连这个也没看出来。

又是懊恼又是后悔,间杂着心烦意乱,常妈妈一个踉跄,自己左脚踩了右鞋跟,差点跌倒。

“小心!”青岚低呼一声,忙拉住常妈妈的胳膊,才堪堪让她稳住身形。

常妈妈办事一向谨慎利落,这般当着差险些摔倒的事还是头一次,懊恼夹杂着羞愤,使得她老脸通红起来。听见太太跟奶奶说的话,她便明白奶奶并未做错什么,她没有不敬长辈,也没有挟肚倨傲。做鱼汤,等人,都是太太自己愿意做的,而且做这些事的时候太太也是乐在其中,像是养育自己的女儿一般!

不该啊,真不该,不该自以为是,更不该擅自揣测主子!

要是又后悔药可卖,她现在就吃它一瓶子去!

吴夫人与常妈妈相处数十年,对她的了解可谓很深刻,看她这表情,便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的重了,有些伤她的心。虽不忍多年深厚主仆情谊因此事而生罅隙,但再遇到那样情景,她还是会说那样的话。

主仆情分固然重要,可她那样暗讽黛玉,是自己不能接受的。自己早告诉过她,要把黛玉当成真正的小主子,想对待自己一样对待黛玉,可到最终她没有摆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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