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第 1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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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话未说完, 三公主便道:“姐姐放心吧,这事除了你我二人, 便是连我母后也不知道的。你问我赤金头面之事时, 虽有几个宫女听见,我已嘱咐她们, 一个字儿都不准泄露出去。这几个都是我的心腹, 又都是聪明又成算的,绝不会出去乱说。”

黛玉道:“如此便好。”

三公主又抱着黛玉的胳膊抱怨,说她悬了那么多天的心,好容易人找到了,偏皇后太子都不许她瞧瞧去。

“我就扮成小太监跟我哥哥去, 远远的看一眼, 有什么呢?母后说我任性胡闹也就罢了,还要禁我的足。”

“我的祖宗。”黛玉歪着头在三公主粉红的脸颊上捏了捏,嗯, 不错,软软的,手感真好, 怪不得皇后娘娘总爱捏三公主的脸呢。

“皇后娘娘不也是为你好?我知你牵挂着那人,他已安全入宫,这会子自是没什么危险了。你这样贸然前去,一则唐突,传出去不止是你,整个皇家都要蒙羞;二则见了他说什么, 你可想好了,他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吧?”

“姐姐,你何时也跟母后学会了,爱捏人脸。”三公主被捏的痒,嘟着嘴抓住黛玉的手,抱怨一句,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正想着怎么让他知道呢,是直接告诉他,还是婉转一些。”

“我寻思着……”顿了顿,黛玉抿了抿嘴,“还是婉转一些比较好。不过我倒觉得……”

“什么?”三公主眨了眨睛,又大又圆的瞳孔泛起一丝水汽,越发衬得流光溢彩、灵气十足。

“我觉得他或许一猜到你的身份 。”

“这话怎么讲。”

“你想啊,既非嫔妃,又非太监、宫女,还能长期住在皇宫里的,是什么人?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告诉过他你是长期住在皇宫里的。能长期住在宫里的,就算不是公主,起码也是什么皇亲国戚。锦绣堆里养出来的富贵气度,是穿什么衣裳都遮盖不住的。既是大歧国使团领头的王子,自然绝非蠢笨之徒,难道连这个也看不出来?”

“是这个理儿 。”三公主低着头沉思,半日方道,“我听说他虽是六王子,却是唯一

的嫡子,大歧王十分看重,对他寄予厚望。就算他有意于我,我父皇母后是断舍不得我远嫁的,我也舍不得父皇母后。大歧王多半也不会让他留在京城,再说他既是大歧王唯一的嫡子,以后多半是要承继大歧王位的,只怕自己也未必愿意在京城做一个毫无建树的富贵闲人。”

“先前我老是悬着心,怕他有危险,顾不上这个,如今细细一想,我的想头只怕是痴想了。”

黛玉道:“咱不是早就说好了,成不成,总要试一试。做人要拿得起放得下,让自己没有遗憾就够了,就是不成也没什么,睡个好觉,吃一顿美食,把不开心的都忘了,以后又是美好的一天。”

三公主的胸臆一下子浩然开朗起来,她仰起头笑了笑:“姐姐说的是,倒是我钻了牛角尖了。无论哪种结果都是意料之中,又何必辗转忧虑呢,忧虑也没有用不是。”

黛玉摸了摸她的头道:“你的发髻有些散了,坐过来些,我给你重挽挽。”

三公主打开妆奁匣,挑一把象牙梳子,递给黛玉,便乖巧的背向她做了。黛玉为她重新挽好了髻,又挑了一朵新鲜的海棠花给她簪上,拉着她手道:“在屋里闷了半天,怪没意思的,咱俩到后面小花园里逛逛去。”

黛玉身子沉,行动不便,三公主怕自己扶不住她,便道:“姐姐先稍坐片刻,我去叫几个宫女来。”二人想自己在的说体己话,便叫伺候之人全退下了,这会子内殿除了她俩,在没旁人了。

黛玉笑道:“不必弄得兴师动众,叫我的两个丫头来便够了。”

虽然陆离嘱咐黛玉多带几个人来,黛玉也不敢太过招摇,深思熟虑之后,这次来还是只带了青岚和另一个身边的大丫头。

一则此二人都是稳重细心的,服侍的十分周到,也勉强够了;二则到别人家里做客,若带太多人,未免显得过于张狂,像是别人家里没有人服侍似的。

再说人多事便多,各处规矩又不一样,若是哪个丫头不小心惹了什么乱子或是出点什么小错,反倒给主人家添麻烦,人家是照规矩处置还是不照规矩处置呢,最后往往弄得双方不好看。

所以,竟是少带人的好,若是不得不多带,也须挑那些明事理的才是。

三公主也没多想,只当那两个丫头都是服侍惯了的,黛玉更遂心,便忙出去叫了那两个丫头。皇后知道她们要去后面小花园玩,不大放心,打发自己身边一个贴身女官带着七八个宫女跟随,一面还嘱咐:“黛玉丫头身子重,你们多看顾着些,千万别叫她累着。”

二人遂从后殿门出,由许多人簇拥着走过一条羊肠小径,便来到正殿后面的花园。皇后宫里的后花园规模虽不如御花园庞大,却也委实不小,堆山穿凿,一水环绕,还有砌成荷叶状的一个锦鲤池,更兼奇花异草都收拾的玲珑有致,煞是绚丽夺目。

黛玉由衷的道:“一到这园子里,我忽然觉得呼吸都畅快了。”

三公主笑道:“姐姐还是这么喜欢这园子。”

“皇后娘娘宫里都是巧人儿,收拾的这园子亦有别处没有的风雅趣味,我自然是喜欢了。”说着黛玉小小的“呀”了一声,指着西南角一处,“那红彤彤的可是石榴?离得太远我看不大真切 ……”

三公主道:“可不就是石榴?这石榴树也有来历,是去年你家小陆大人献给父皇的,说是他手下一个什么人嫁接改良的,说结的石榴又红,还比一般的甜呢。父皇知道母后喜欢吃石榴,便将这树种在了母后宫里。这不,今年就结了石榴果,果然是又大又红又甜,母后喜欢的了不得,前儿还说着要再跟小陆大人讨几棵呢。”

“姐姐家里这样的石榴树定有许多吧?”说到这里三公主眨着眼睛看黛玉,还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小狐狸的似的,看得黛玉心中大为爱怜,笑道:“怎么,你也想讨几棵?”

三公主嘻嘻的笑:“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姐姐~”

黛玉:“有有有,你要多少棵都有。”

“真的么姐姐?那,我要两……不,四棵!”自己两棵,给太子哥哥一棵,将来小侄子开府了,也得给他一棵,不过,三公主绞着手帕子,“姐姐家里有这么多么?”

“放心吧。”黛玉提着裙子迈过台阶,在亭子下的石凳子上坐了,“四棵还是有

的,等我回去便跟拙夫说,过两日给你送来。”

三公主喜不自胜,拍手道:“听说小陆大人手里还有什么别的非一般的果树,姐姐能不能也给我弄几棵?”

黛玉自是满口答应,三公主欣喜的抱住黛玉:“我就知道姐姐最疼我了,说的我现在就想吃石榴了,姐姐你在这等着,我摘几个去。”

于是便呼唤着几个宫女,搬梯子的搬梯子,拿筐子的拿筐子。

待架好梯子,三公主非要自己上去摘,宫女们哪里敢叫她上,七手八脚的拉住,三公主还不甘心的叫:“大胆,谁叫你们拉我了,快放开本公主,不然治你们个犯上之罪?”

黛玉这会子也扶着丫头的手走到附近,好几个宫女一起都拿求助的眼神看她。

黛玉轻咳一声,道:“姝儿妹妹你没爬过梯子,不知道其中利害。看着那梯子不高,其实吓人的紧,没爬过的人上去腿是要打颤的,摔了可不是玩的。”

见她仍是嘟着嘴站着不动,不由得道:“快过来,别逞强,听话!~”

三公主才不情不愿的嘟着嘴走到黛玉身边,小声咕哝:“我哪里有姐姐说的这样胆小……”

黛玉好笑道:“不是胆小不胆小的问题,你金枝玉叶的,一身牵连着多少人。你想想你若是摔了,哪怕就是蹭破一点皮儿,得连累多少人打板子受罚。再者说了,你若是伤着了,皇上、皇后不心疼么,我不心疼么?”

三公主才舒展了眉头,不赌气了。

黛玉拉着她的手哄她:“好了,高兴一点,生气了就不好看了。”

三公主“噗嗤”笑了,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蹦蹦跳跳地到石榴树下仰着头看,又指着道:“摘这一个,这个大,还有那个,那个最红的,哎呀不是那个,芷儿你摘错了,那个还没熟透呢……”

黛玉看着嘴角也含上了笑,暗道,还真是小孩性子呢。

这里刚摘好,皇后便打发人来叫她们回去,说是要量尺寸裁衣裳。

正殿皇后正和两个掌事嬷嬷说着什么,看见她俩进来便招手笑道:“回来了,姝儿,玉儿,快过来量量尺寸裁衣裳。”

三公主道:

“不是才做了,怎么又做?”说话间已走到皇后身边,皇后拉着她的手,看她满头大汗,不由得问:“做什么去了,头发都汗湿了?”

三公主笑道:“给母后摘几个石榴吃。”回头叫宫女把摘好的石榴呈给皇后看,又吩咐,“剥了再端来。”

“亏你有这个孝心。”皇后心中深感熨帖,“不过你自己淘气也就罢了,怎么拉着你玉儿姐姐一起,她可是有身子的人,再有个好歹,以后万不可如此莽撞了。”

三公主道:“我没叫姐姐近前,是我看着宫女摘的。”

皇后点头,示意她站好,叫造办处的嬷嬷量体。

三公主嘟着嘴道:“每季必一轮一轮的做衣裳,好没意思,光量尺寸都量得烦人。上月才量了,这月又量,上个月的还没穿完呢……”

皇后又给另一个嬷嬷招手,叫她给黛玉量,一面又向三公主道:“每季也不过就做三轮衣裳,上月量是做秋天的单衣裳,眼看着天越发凉了,这次做夹的。这还只是份例上的,你就抱怨的这么着,我还想着再过给你做几件呢。”

三公主还在抱怨:“量一次照着做不就行了,何必每次都量?”

“县主,请抬一抬手臂。”给黛玉量身的嬷嬷满面笑容的道。

黛玉闻言便抬起手臂,笑着向三公主道:“好妹妹,这你还不知道么?虽说短时间内身量变化不大,到底还是有变化的,尤其是换季时候,剪裁多一分少一分都有讲究,不然穿着便有不合身的风险,倒是每次都量的好。”

宫廷嫔妃等什么位份,什么份例都是定好的。公主份例大致与贵妃相当,每季裁衣三轮,每轮十六身。当然这只是宫中的,平日何时想做什么衣裳,或是得了什么好布料,也是可以私下自己做的。

公中做的衣裳三公主其实穿的不多,她穿的大部分便是皇后私下命人做给她或是身边擅女工的宫女自己做的,比造办处做的更精致一些。

黛玉从八九岁开始便时常进宫,皇后十分喜欢她,也拿她当女儿待,往往三公主有的,便也给她准备一份。只要赶上三公主做衣裳,必少不了她的。

初时黛

玉还不大好意思,往往推辞,但皇后说三公主拿她当亲姐姐,自己拿她当女儿,若是厚此薄彼,不但三公主不依,她心里也不舒服,还叫黛玉不要把自己当外人。

久而久之,黛玉也便坦然接受了。

宫里暗中嫉妒红眼的虽多,但皇帝也这样说,旁人心里便是有什么也不敢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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