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 10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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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主子的话, 景文下意识看向腰间荷包。英莲的刺绣功夫,比外面顶好的绣娘也不差什么, 绣的出水芙蓉, 嫩红翠绿,纤巧可爱, 针脚密密叠着, 可见是下了功夫。

当初英莲偶然提一句,说想要一种市井里卖的小巧泥炉子,自己跑遍了京城,买了给她送去,她便绣了这个荷包作为酬谢。

女孩儿寻常应该不会将自己的绣活送人, 尤其还是一个男人。

难道, 英莲真对他有意?

想到这里,不由狂喜。手握拳,牙咬唇, 激动地手脚都在颤抖。

见他如此,陆离如何不明白?挑眉,在他肩上拍了拍:“你生得也算很俊俏了, 又能干,怎么还如此妄自菲薄呢?记住,你比任何人都不差。你的肩膀足以扛得起英莲未来的幸福,放心罢。”

“这个——”将撕成四瓣的卖身文书掏出来,晃晃,“我先替你收着, 以后直接交给英莲,省得你发疯。”

景文羞愧低着头:“爷,奴才有罪。”

陆离摆摆手,打发他去林府送东西。从在苏州时陆离便有意识地积累财富,做生意,跟洋人合作,造海船,东西方互通有无。垄断行业,利润十分可观,每次出海,获利都不止十倍、二十倍,高的甚至能达到几百倍 。

给黛玉的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倒不是他不舍得。如果可以,他愿意把自己全副身家都给林妹妹傍身,问题是一些渠道如今没法公开,这已经是他筹算过再不引起林如海怀疑的情况下,能拿出最多的了。

不然,便是他自称打小便有经商天赋,恐怕也圆不过去。

景文一直到天黑才回,陆离看他表情,便知道事情办成了。

“爷,奴才总算不辱使命。”景文面儿上带着几分笑意,眸子里透出些释然和满足。陆离便知道此一去,他必是和英莲说清楚了,至少确定了对方的心意。

陆离领他进内室,将一个大红漆箱子打开,里面尽是金银珠宝,价值数万。拍拍箱盖,陆离笑道:“这些给你做聘礼,英莲是个知书达理的好丫头,不能委屈了她。林妹妹可是拿英莲当姐姐待的,将来若叫我

知道你欺负了英莲,我可不饶你。”

景文直接傻了,都没听清陆离后面威胁警告的话,只是听了前几句,便似被当头敲了一棒子似的,一片空白,半天方道:“爷,这,不行,哪用这么多,啊,不,奴才不能要,奴才自己也有些积蓄的。主子这些年的赏赐、月钱等,奴才都仔细留着呢,筹备婚事,想来也够了。便是有不够的,奴才就是去借,也不能要您的——”

陆离板了脸:“我可没拿你当外人,你若再这么见外,我可不敢再要你了。收着收着,这些年你为我我东奔西跑,受的苦,创造的价值,远超这些了。”

景文:“这都是该的,我是主子的奴才,连命都是主子给的 。”

“我可没拿你当下人看。”陆离把钥匙塞景文手里,“收着,你收了我才高兴。你若执意不收,可是陷我于不义。”

景文感动得滴泪横流,跪地赌咒发誓要侍奉陆离一辈子、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在陆离和黛玉的推动下,景文和英莲很快便定亲了。

其实以他们的年龄,现在成亲都属于晚婚了,但英莲执意要服侍黛玉嫁人之后自己再嫁,所以目前只是先定下来,成亲日期容后再议。

英莲都有着落了,黛玉开始着手为身边另两个大丫鬟,夕雾、风铃操心。

夕雾跟英莲一样,坚持说先服侍姑娘嫁了。

其实她内心也有自己的想法,现在嫁人,虽然姑娘说会发还卖身契允她自由婚假,可她不是家生女儿,无人为她主张,到最后多半是在自己府里找一个年轻管事。如此一来,就是留在林府了,她自小跟姑娘一块长大,早已把姑娘当做自己的天和全部,一想到以后想见姑娘一面都困难,心口便闷。倒不如随姑娘一块嫁进陆府,到时候就是配人,也是在陆府物色,照样能伺候姑娘。

风铃则说:“我跟夕雾姐姐一样。”

言下之意,便是也想陪嫁进陆家。

黛玉道:“风铃,你跟你夕雾姐姐可不一样。你是家生女儿,父母兄长都在这府里。若是跟着我,以后想见你父母一眼,可不方便了 。”

风铃道:“我是姑娘的

奴才,自然以姑娘为主,什么都随着姑娘。”

黛玉想了想,道:“也罢。我跟爹爹说说,让你一家作为陪房跟着,你父亲原就是管家里铺面的,我的铺面仍叫他管便是。”

风铃自是欣喜,忙跪下谢恩。

约莫七八天后,滚滚终于意识到绣花枕头并不是它的孩子,又开始跟黛玉的亲密互动。一次惜春过来,看见滚滚惊讶不过是小半年不见,竟又长大许多。看见庞然大物的滚滚,她既喜欢,心里头又怕,想靠近又不敢。

黛玉笑说:“没事的,滚滚很乖,不会攻击人。”

惜春大着胆子靠近,伸出手想摸摸,快摸到的时候又缩回来了,还是不敢。

“别怕!”黛玉抓住她的手,轻轻覆在滚滚身上,“瞧,没事吧,你看滚滚的眼神,透着高兴,它喜欢你呢。”

惜春点头:“滚滚好可爱,林姐姐,我想喂它,可以么?”

“当然可以。”考虑到惜春对食铁兽打心底里还有一些恐惧情绪,而且滚滚对惜春并不是很熟悉,出于安全考虑,黛玉命人拿一根比较长的嫩竹子,叫惜春拿着喂。

喂了几根竹子后,滚滚看惜春的眼神越加柔和,态度也愈发亲昵。黛玉知道滚滚已经温泉与惜春熟悉,并且信任她,才叫惜春剥竹笋喂滚滚。惜春心里的那点恐惧也早烟消雾散,笑嘻嘻的剥了竹笋。

滚滚吃了竹笋,便亲热地用头蹭蹭惜春,后者十分惊喜,“姐姐姐姐你瞧!滚滚蹭我呢。”

“滚滚最爱吃竹笋。”黛玉笑着在滚滚头上摸摸,解释原因。

“再拿竹笋来!”惜春很喜欢食铁兽的亲近,仰头对驯兽女人说。

喂好食铁兽,惜春挨黛玉坐着,说:“二姐姐有喜了。”

“迎春姐姐有喜了?”唯恐自己听错,黛玉重复一遍,用的是疑问语气。

“没错,两个月了。昨儿我去荣府瞧大婶子,亲口听她说的。”

“这么快?迎春姐姐真是好福气。”迎春二月成亲,如今刚进五月,这时候两个月,也就是说刚成亲最多不超过二十天就怀上了。女人一辈子,不能出去建功立业,所求也不过嫁个如意郎君

,生一堆孝顺孩子。刚成亲便有身孕,迎春将来在婆家的日子也好过。

“谁说不是呢。”惜春往嘴里塞了一块桂花糕,边嚼边说,“刚查出有喜,她婆婆便免了她晨昏定省,还赏下不少补品,叫二姐姐好好补补身子呢。唔,桂花糕好好吃,是英莲姐姐做的吧。”

“不是英莲做的,哪里会这么好吃?”黛玉将另一盘一口酥也推到惜春面前,“尝尝这个。诶,别慌,看噎着了吧,又没人跟你抢。”

回头叫丫头:“快,快!拿水来。”

惜春吃得太快,一个不甚,噎住了,这会子梗着脖子难受。夕雾听见黛玉吩咐,忙捧了一碗茶水过来,黛玉接过,递给惜春,“快,用水往下送送,敢就好了。”一面又给惜春拍背。

惜春含一口水,咬牙咽下去,如是几次方好。

黛玉道:“细嚼慢咽,从今儿你可记住了吧。”

“噎死我了。”好一会子惜春才开口,“从来没噎得这样狠,噎得我胃疼,姐姐以后吃东西一定要慢点,太难受了。”

黛玉仰头看入画,“我方才的话,只怕你主子一个字也没听见。”

“姐姐说了什么?”惜春茫然。

入画忙走过去,附耳将黛玉之前说的那句话告诉她。惜春抬起头,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方才我难受得很,没听见,姐姐莫怪我才是。”

黛玉为她拭去嘴角的糕点沫,“这有什么,谁还没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

惜春抿嘴儿笑了笑,吃了些一口酥,并一碗茶水,揉着肚子说饱了。又跟滚滚玩了一会子,黛玉带惜春回自己屋里,屏退下人后,二人坐着下棋。

下至精彩处自然是屏气凝神,苦思冥想,但也不是时刻都那么剑拔弩张,也有轻松瞬间,惜春便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前儿我去老太太那里,碰见宝二哥了,他还向我打听你呢。”

“打听我什么?”

“问我你怎么不往他们那里去,说有了一个艳冠群芳的宝姐姐,如今就差一个神仙似的林妹妹了。”

听见这句话,黛玉心里老大不愉快,咬了咬嘴唇道:“便是去,我是女孩,

他为外男,又都不是小孩子了,也不该见面的。”

惜春道:“是这个理儿,我便是这么跟他说的,他还说都是亲戚,宝姐姐能见,林妹妹怎么就不能见了。后来——唉,不说他了,没得扫兴。”

她想说的是,后来听丫头说林姐姐你已定亲,到明年三月便要出阁了,他便发起疯大闹起来,说林妹妹怎么能嫁人,那些浊臭逼人的男人哪配得上神仙似的林妹妹?林妹妹这样冰清玉洁的女孩合该生在他家,才不算是辜负了。

差点说漏嘴,这些话若叫林姐姐听见,只怕更生气呢。

“后来怎么了?”要么不说,说了个开头又止住,是最叫人煎熬又难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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