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 8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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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九月十五放榜那日, 黛玉心里存着事,睡不安稳, 一大早便起来等着了。早饭都没心情细细的吃, 只用了一碗粳米粥,便在堂屋坐着等消息。

干坐着未免焦灼, 便叫英莲拿些松子儿来, 一颗一颗剥了放在莲纹青花小食盒里。剥一会子便问问有没有人来报信,剥了一瓷盘子的皮儿,看外面日头,都老高了,还不见人来, 心里未免便有些七上八下的, 因放下手中松子儿,拍一下震去手上尘屑,凝视英莲一眼 , “看看时辰钟,什么时辰了?”

英莲看一眼,道:“姑娘, 已到巳时了。”

说完又凑近笑道:“姑娘饿不饿,可要吃些点心?”

黛玉摆摆手:“没胃口。”

辰时放榜,到巳时,已足有一个时辰,按说也该来了。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没考上?便是没考上, 也该送个信儿来的,那日答应的好好的。

难道是报信人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黛玉正想着,忽听得外面一阵喧嚷,雪雁高叫着“中了中了!”气喘吁吁跑过来。

黛玉忙站起身,雪雁已从院外跑到堂屋门旁,扶着门框儿大喘气,“姑,姑娘,陆大爷高中——高中经魁!”

“第几名?”黛玉眸中闪过惊喜,忙走过去,扶着雪雁的胳膊问。

乡试第一名称解元,第二名亚元,三四五名称经魁,第六名称亚魁,余者称文魁。既然是高中经魁,应当是第三、第四或第五名其中之一。以陆离十六岁的年龄,就算是中的是第五名,也算出类拔萃、十分难得了,放到哪一个勋贵世家,这都是非常有出息、足以光耀门楣的子弟。

雪雁脸跑的通红,捂着肚子弯腰喘气,只说不上话来。

风铃跟着着急,跺着脚道:“你到是快说啊,姑娘急等着听呢。”

英莲慌得赶过去给她抚背顺气,雪雁这才深吸了一口气,伸出三根手指头,喘着说:“第三,第三名,景文就在院外呢,他亲口说的,我听得一清二楚。”

“好!”黛玉握了握拳头,心情激动,转身将装松子仁的小食盒拿来,塞给英莲,吩咐:“把我剥的这些松子

仁儿拿过去给景文,给他们公子吃。”

英莲答应一声,正要走,黛玉又叫住她:“等等!”转身进内室,拿了一个香袋出来,“还有这个,一并带着,就说是我送他们公子的贺礼,旁的什么都不必说,可记住了?”

英莲点头。

黛玉又叫夕雾拿一锭状元及第的金锞子赏与景文,讨个好彩头。

林如海得知陆离高中乡试举人第三名,亦颇为振奋。他当年十九岁中举,才得了第六名亚魁,便被吹捧为光耀门楣、前程似锦的世家子弟楷模,如今陆离十六岁中举,名列第三,这可不得了,只怕如今京中那些勋贵世胄们都盘算着怎么榜下捉婿,抓住这一颗冉冉升起的未来朝中新贵呢。

毕竟十六岁的举人,十年也难得一见,何况还是高中乡试前三的。

如此聪慧才华,来年会试,松松的还不是一个进士?十七岁的进士,已经是几十年不遇了。上一次还是太祖年间,辅佐太祖创下盛世的贤相秦明。

秦相爷从小聪明好学,有神童之名,十六岁中解元,十七岁高中状元,入翰林院,后升任侍讲学士,为太祖分析天下大势,陈述安国治民之策,见解独到,进而获得赏识,入阁理政,后因功绩升为内阁首辅。掌政务二十余年,国泰民安,百姓生活富庶,其参与制定的典章制度,至今仍在使用,与太祖皇帝流传下一段君明臣贤的佳话。

陆离纵比不上秦相爷那般天纵英才,在同龄人中到底也算出类拔萃,未来前程似锦,自有许多家族盯上。

不过,那些人要失望喽!

这小子注定是他宝贝女儿的东床。

最高兴的恐怕还要数吴夫人了。她原以为陆离能吊车尾考个举人便不错了,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聪慧归聪慧,到底贪玩,不像人家夜夜苦读,年纪也小,积累有限。她都预备好儿子万一落榜,该如何安慰他了,岂料非但没有落榜,还高中经魁,比他老子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刚听到消息时都懵了,报喜之人说了第二遍才反应过来,忙叫人准备赏钱,散给众人。

陆家的下人也都高兴,因为吴夫人大赏诸人,每个

人都得了至少一千文的赏钱,伺候陆离的下人们更多,每人光金银锞子就得了好几个,铜钱更是撒的满地都是,个个抢钱抢的热火朝天。

当日便有许多亲朋得了消息,打发人送贺礼。

吴夫人忙了一天,至夜半清点好贺礼方歇,第二日一早便起床,打点陆离参加鹿鸣宴的衣饰。所谓鹿鸣宴,便是放榜第二日宴请新科举子和主考、监临、学政内外帘官的宴会。

鹿鸣宴后一天,吴夫人大摆宴席,宴请故旧亲戚等,陆离难免也要陪着。

之后便是举子聚会,同科以文会友等,一直忙乱了好多天。

倒真有好多世家贵胄托人打听陆离定亲了没,吴夫人都一致回复:定了,是礼部林尚书的独女。来人便只好作罢,那些想攀亲之人得了这个信儿,面儿上虽不怎么显,内中总不免叹息一回,惋惜自己行动晚,错失了一个好女婿。

一直到十月中旬,乡试之后的忙乱才算结束。

陆云宴来信,叫陆离抓紧课业,万不可懈怠,以备来年的会试。

会试因是在春天举行,故俗称“春闱”。

紧张的乡试备考之后,陆离还没来得及松快,便又要埋头苦读,先生还是之前那个先生,不过要求更严,每日布置的课业更多了。

陆离被拘着一连两三个月,到临近年关,先生回家过年,才松快几天。

彼时百官皆已封印,预备过年。陆离到林府拜访,见到久违了的黛玉,惊觉短短两三月的功夫,黛玉竟从豆蔻少女长成一个袅袅婷婷的大姑娘了。虽然个头还是到自己的下巴处,但明显比先前高了不少,梳着双环髻,插一对儿莹润的珍珠发簪,一颦一笑,羞涩玲珑。

也是,到来年二月十二,林妹妹便满十五周岁。搁古代十五及笄,意味着成人,可以婚假了。

前些日子他娘还在他耳边念叨,说若是这次春闱高中,来年满十八便要给他娶亲。

陆离虽然在古代生活了十几年,根子里的三观还是在现代养成的。古人认为女子十五岁便是成年,但在陆离心里,满十八才算成年。而且十八岁,女孩儿身心各方面也算发育成熟。

十六岁的女孩儿,老牛吃嫩草他也下不去嘴啊。

是以,他跟吴夫人说,这几年他想专心事业,成亲的事不急,过两年也没什么,起码也得等及冠之后吧。男子二十及冠,届时黛玉也十八岁了,刚好。

吴夫人的反应是:你不急,人家林家也不急么?十八岁可是老姑娘了,便是自己不在意,外头的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那些好事的,才不管你什么原因,什么难听说什么。

陆离差点忘了这点,古代女子早些的十三四嫁人的有,大部分都是十五六,十七八还没嫁出去,外头便有难听的话了。

看来他想晚娶,恐怕也不能了。还是先探探林如海的口风吧,实在不行,只能先娶回家,忍两年,宁肯自己难受,也不能叫林妹妹受那些非议不是。

“离哥哥?”黛玉歪着头叫了一声。

陆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猛听得这一生唤,不由得一怔,慌乱之下手一颤,差点将小几上的茶碗推翻,幸而英莲眼明手快忙扶了一下,不然那一碗茶水只怕都浇在他身上了。

英莲放好茶碗仍退在后面侍立,陆离整了整袖口,抬头,黛玉正对着她笑。

“离哥哥,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陆离总不能说我想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嫁给我吧,嘿嘿一笑,摇了摇头道:“忽然想起来前几日先生留下的课业,方才听林世叔说起为官治民之事,有了些头绪,便想深了些,失礼之处,还望世叔和妹妹见谅。”

说着拱了拱手,林如海、黛玉自然是表示没什么。

“林妹妹唤我何事?”

“喏!”黛玉将一叠点心推到陆离面前,“想叫你尝尝英莲新做的芸豆卷,看好不好吃。”

“英莲丫头做的,还用尝?必是好吃的。”陆离当初都没想到英莲这么好的天赋,十一二岁才读书识字,竟养出一身书香气,在厨艺上更是一点即通,而且能够触类旁通、举一反三,这几年更是连那些积年的老师傅们都比了下去。

想着捻了一块芸豆卷咬了一口细细品味。

黛玉微微侧首,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最终锁在陆离身上。英莲也睁着又

大又圆的眸子看着他,陆离细细咂摸咂摸味儿,竖起大拇指,重重点头,赞了一声“好”。

黛玉、英莲便都得了夸奖似的,心满意足的笑起来。

林如海在炕上坐着,轻咳了一声。

黛玉便捻了一块芸豆卷,走去挨着他坐在炕沿儿上,送到他嘴边,软软甜甜的道:“爹爹再吃一块,这芸豆卷很好吃的。”

林如海原来因女儿待陆离亲近些,心里有些吃味,这会子女儿亲自捻了喂他,醋意早化为一滩水,心头软得像是要蒸发。

林如海嘴角不自觉的翘起,张嘴含了,见黛玉只坐了一个炕沿儿,大半个身子悬在外面,怕她掉下去,便自己往里挪,搂着她往上拉了拉。

陆离板板正正的坐在炕下交椅上,眸中带着笑:“世叔和黛玉妹妹感情真好。”

“玉儿这丫头五六岁就没了娘,我未免便多疼她些,让你见笑了。”看了黛玉一眼,林如海眸中满是宠溺,说完,他拍着黛玉的背,“当着客人的面儿便撒娇,羞不羞啊?还不快下去坐好,看人笑话呢。”

黛玉不情愿的哼唧:“离哥哥又不是外人。”

林如海笑骂:“调皮~”

作者有话要说:  无耻的打一个广告:作者君还有其他已完结的红楼文,都是非常宠林妹妹的,感兴趣的小天使们可以点进作者专栏自取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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