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吴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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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领着封钟和刘庆辉一直到自己的住处, 还没进门,景文早笑着迎了出来。

“爷, 您回来了!”

说毕, 又不住的躬身作揖:“奴才给封大爷、刘三爷请安,愿二位爷身体健康、学业有成、青云直上!”

封钟指着景文, 向刘庆辉笑道:“这小奴才, 倒是越发乖觉了。”

刘庆辉:“谁说不是呢?”

陆离问景文:“东西可都拿来了?”

景文躬身道:“照爷的吩咐,一样都不少。”

封钟、刘庆辉二人闻言,不由得都好奇起来,纷纷看向陆离。

封钟:“究竟是什么东西?值得你这样神神秘秘的。”

刘庆辉上前,在陆离肩上轻轻拍了拍:“我还不知道你, 什么都不缺的。能让你如此神秘的, 一定是什么稀有的好东西,到底是什么,你就别卖关子了, 快告诉我们。”

陆离只是把他们俩往房里让,一面道:“急什么?进去就知道了。”

封钟叹口气:“什么好的?非要弄得人心里猫儿抓似的,急死人不偿命是吧?”

陆离“呵”的一声笑了, 回头道:“你倒学会我说话了。”

封钟道:“难道这句话只能你用不成,我就不能说?嘴是长在我身上的。”意思是嘴长在我自己身上,我想说什么说什么,难道你还能缝上我的嘴不成?

陆离一面走一面说:“你想说什么,我自然是管不了。不过我这样东西,我敢打赌, 你一定没见过。”说着已经走到房内,地上放着四个红漆箱子。陆离从景文手里接过钥匙,一个一个打开,掀开箱盖儿给二人看。

刚打开第一口箱子,封钟、刘庆辉二人便震惊了。

箱子里满满的都是漫画书,二人拿起来细细一看,都十分讶异,他们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满是画的书。细看之下,还不仅仅是画,是讲得一个有趣的故事,诙谐有趣,十分引人入胜。可惜故事只是个开头,正看到精彩的部分,后面的忽然没有了。

于是二人都忙翻下面的书,一箱子翻下来,都是一模一样的书,又去看第二个箱子,里面的书虽

跟第一个箱子的不同,但是又是另一个全新的故事了,同样只有一个开头,想看后面的就没有了。

第三个箱子、第四个箱子亦然。

勾起人的兴趣来了,又在精彩之处戛然而止,再没有比这更缺德的事了。

二人都唉声叹气的抱怨陆离。

陆离将二人手中的漫画书收回,挺直腰杆,手背在身后,一副老师教训小学生的语气:“你们都是前途无量的读书人,读的是圣贤之书,学得是君子之道,这些旁门左道的书不是给你们看的。”

封钟、刘庆辉同时翻个白眼,那你拿来给我们看干嘛?

陆离绕着二人转了一圈,软和了语气:“我想请你们帮个忙。”然后便把自己的目的说明,让他们把这些书拿回家,给家里的弟弟妹妹、表弟表妹等小孩儿看,并且告诉他们腊月二十六京城每个坊都会有一个漫画书铺开张,想看接下来的内容就到铺子里买去。

封钟、刘庆辉都表示,让我们帮忙也没什么,问题是你对这个漫画书铺怎么如此上心,难道是你开的。

陆离忙连连摇头,表示我就是帮一个朋友的忙,我哪里有钱一下子开这么多铺子。

二人想想也是这个理儿,便不再多问,临走的时候每人带了二三十本回去。

陆离还不忘提醒他们:“千万放好,别被夫子们发现了。”

古代书院管的很严,一切跟应试无关的书籍都不许看,连一些传奇小说都很受鄙视,这文学性更少的漫画自然处于歧视链最底端了。

陆离又托几个要好的同窗帮着宣传,用的说辞也是那一套。

同学们倒还都挺给面子,陆离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但这样还是不够,他又叫来景文嘀嘀咕咕一顿吩咐,景文一面听一面点头,末了道:“爷放心吧,奴才一定办的妥妥帖帖,保证让爷满意。”

陆离摸着下巴想,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

除了在大宅院宣传,街头巷尾也要跟得上,毕竟漫画不能光卖给那些公子小姐们吧,虽然他们的消费能力高,但人数毕竟有限。若想赚大钱,必须面向大众,让普通老百姓也成为消费群体。陆离将现代

广告营销那一套拿出来,编成歌谣让小孩子们传唱,印些传单在街头巷尾散发等等。

宣传取得了惊人的效果。短短不到十天之内,京城大部分都知道了,漫画书铺还未开业,声势已经造出去了,这就成功了一半。

京城那些商人都快惊掉下巴了,原来生意还可以这样做?!

声势一大,未免则太过打眼,便有人打听背后东家是谁,幸亏陆离早有准备,这些铺子根本没有挂在自己名下。便是有心人去查,也查不到什么,顶多查到有些蛛丝马迹指向一个神秘人。这神秘人身份尊贵特殊,而且背后势力很大,不知道他的人蹦跶不起来就被他摁下了,知道他的人又不敢得罪他。

这位神秘人当年受过陆离的恩,所以愿意帮他这个忙。

书院到腊月二十便停了课,陆离带着景文到各个店铺都查看了一遍。因为铺子数量众多,光是跑一遍就用了足足两天时间。

回府之后景文打了热水给陆离泡脚。走一天的路,陆离还真是脚疼腿疼的,一放进温度合适的热水里,不由舒服的吐了一口气。

景文挽起袖子蹲下身,问:“爷,水温可还行?”

陆离道:“正合适。”

景文半跪下来,要给陆离洗脚。陆离拍拍他的肩,让他在旁边的小杌子上坐了,道:“你也跑了一天,坐那歇会吧,我多泡一会儿。”

“多谢爷体恤。”景文眸子里是真实的感动,抿着嘴角一侧身在小杌子上坐了,一面嘴里一刻不停的给陆离说着各个铺子的情况。

平日陆离都是待在书院,外面的铺子一直是景文在盯着,近日陆离虽然挨个儿去瞧了一瞧,但那么多地儿那么多人,他挨个认人还认不全呢,具体情况自然更记不了多少。但景文提起各个铺子却如数家珍一般,每个铺子掌柜叫什么,有几个伙计,准备工作做的如何了都清清楚楚。

景文口若悬河,说了好长一会子,都不带停的。

陆离看着都觉得口渴,推推他道:“去,喝碗茶水再接着说。”

景文嘿嘿一笑,蹲身先在在陆离洗脚的盆里摸了摸,低声道:“水凉了。”于是起身到火

炉子上提了一壶热水,给陆离兑到合适的温度,才自己倒了一碗茶水饮尽。

陆离仍让他坐在小杌子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问他。

“你跟我有四年了吧。”

景文嘴一抿,补充道:“四年零八个月了。若没有爷,奴才早不在这个世上了。奴才的命是爷给的,所以爷让奴才干什么都行,奴才愿为爷肝脑涂地一辈子。”

他不是陆家的家生子,记得那年闹蝗灾,赤地千里,连山上的树、草都被蝗虫啃得一干二净,老百姓颗粒无收,没办法,只能挖树根草根充饥。等树根草根都没有的时候,便只能吃土了。

当然,不是什么土都能吃,能吃的是一种高岭土,老百姓也喜欢叫观音土。

先是他娘饿死了,他爹把他大哥卖了,换了一斤粮食,一家人省吃俭用撑了一个月,又断了粮,他爹要卖他,但他那时候太小,买回去也干不了什么活,还要多一分口粮,没人肯要。他爹便只有跟人一块跑到几十里外的地方去背观音土,观音土这东西毕竟不是粮食,吃多了排不出来,要胀死人的。

他爹就这样死了。

乡民们抬着他爹扔到乱葬岗,顺便把他和两岁的弟弟一块给扔了。

灾荒之年,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带着一个两岁的娃娃,没有父母照拂,死亡也是在早早晚晚的事儿,何必再多一回事,干脆一块给扔了。

他怀里揣着一个观音土做的饼子,和弟弟在乱葬岗里挨了两天。

后来弟弟也死了,死的时候腹大如瓜,肚子硬的跟石头似的,便是观音土吃进肚子里,在肠子里堆积,排不出来的缘故。他知道自己也要死了,因为,他跟弟弟一样,肚子越来越硬。

他背着死去的弟弟懵懵懂懂的走,不知道是怎么走到官道上的。

然后就遇见路过的主子,被主子给救了。

所以,他的这条命是主子给的,从八岁那年起,多活的每一天,都是赚的。

陆离笑道:“是你命不该绝,老天爷要救你,不是我的功劳。”

景文道:“我既谢老天爷,也谢主子你。”

陆离泡好了脚,也不用景文服侍,便随手扯过一

条巾帕擦干净。景文将盆端出去,递给外面小厮,便抽身回来,却见陆离已经上了炕。景文倒了一碗热茶捧过去,问:“爷脚还疼么,要不要奴才给您捏捏?”

陆离摆摆手示意不用,又叫景文坐下,景文知道自家主子说一不二的性子,便侧身只在炕沿儿上坐了。陆离翘起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将手里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扔出去又接住,扔出去,再接住,如是循环,玩得不亦乐乎。

看得景文在一边有点心惊胆战,我的爷,您别把玉佩扔来扔去好不好,万一接不住,千把两银子呢。

“贾府那边有什么消息?”

听陆离提起贾府,景文便知道他只是想知道黛玉的近况,因道:“林姑娘身边有秦嬷嬷,便是到她们老太太那请安,也没人敢小视了。贾府大老爷和大太太对林姑娘都十分疼爱,据说林姑娘院里常传出来欢声笑语呢。”

这样陆离就放心了。

过了一会儿,他问景文:“年后我打算派你出一趟远差,你可愿意?”

景文忙起身道:“只要是爷的吩咐,奴才没有不愿意的。”

陆离:“好,既如此,年后你去西海沿子一趟。我估摸着咱们派出去的那艘海船快该回来了,需要人处理,并跟那些洋人交涉,我走不开,也只有你去了。你这一去,可能一年半载回不来,我还想多造几艘海船,往东洋、南洋、西洋各一艘。远洋航行风险重重,船一定要保质保量,你替我严密把好关,把丁先生带着,他是顶尖的能工巧匠,有时候我们看不出来的毛病,他看得出来。”

景文答应了一声是,却又蹙起了眉头:“爷,才开了六十几家书铺,如今我们能动用的银两不多了,造海船可是花费巨大的。”

陆离笑道:“你尽管去。等咱们出去的那艘海船回来,你就不会为这个问题发愁了。”

那艘海船上运的是丝绸、瓷器、香料等物,这些东西在华夏早已司空见惯,但是海外诸国可没有,运过去都是实打实的奢侈品,比黄金都贵,赚的差价,还不够造几艘海船的么?

荣国府。

黛玉房里,迎

春窝在炕上翻看漫画书。

黛玉走来笑道:“姐姐,你怎么又把这本漫画书拿出来看了,不是都已经看好几遍了么?”

迎春道:“太无聊了,除了它,也没什么可看的了。”

黛玉走过去,趁她不注意一把将她手中的漫画书抽离,笑道:“今儿天晴的很好,外面好大的日头,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比屋子里还暖和呢。姐姐也别在屋子里闷着了,咱们到花园子里逛逛去,赏赏刚开的梅花,顺便到舅母屋里坐坐、说说话岂不好?”

迎春低下头想了想,有些无可无不可的道:“好吧。”

于是起身,司棋忙蹲在炕下给迎春穿了鞋。

二人穿了外面的氅衣,携手正要出门。丫头来禀说:“吏部吴侍郎家的大姑娘派人来给送姑娘送请帖儿!”

黛玉暗思,吏部吴侍郎,不就是陆离的大舅舅么。

自己与吴大姑娘从未有过交集,她竟然知道自己,多半是从陆离那听说的罢。

想着,黛玉问:“来了几个人?如今在哪里?”

丫鬟回道:“来的是一个婆子,带着一个小丫头,如今就在厢房内奉茶呢。”

黛玉道:“快将人请进来。”

说着黛玉拉了迎春的手正襟危坐,迎春拼命想把自己的手缩回来,一面说:“好妹妹,你快放手啊,我,我到里间待一会子去。”面儿上很有些着急的样子。

贾赦才嘱咐过黛玉,让她多传授传授迎春待人接物的经验,这是多好的一个机会啊,黛玉哪里肯放过。她反将迎春的手抓得更紧了,身子也凑过去挨着她,“不过是一个婆子和一个小丫鬟而已,又不是什么见不得的人,姐姐就在这里坐着又怎么了?”

迎春急的苦着脸:“我从来不喜欢见这些人的。”

“她们又不吃人,见见又何妨?”

黛玉知道迎春心里紧张害怕,她不好点出来,便只是这样说。俗话说万事开头难,迎春若不克服这种恐惧心理,便总也硬不起来。自己如今强拉着她见人,她这会子又急又气,不过都是暂时的,克服困难的过程有多痛苦,过后得到的愉悦和满足便有多强烈。黛玉相信,等

吴家的人一走,迎春就该被慢慢被幸福和成就感包围了。

说话间吴家的婆子和丫头已经到了,迎春这会子已经走不成了,只好跟黛玉一样坐直身子,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不过黛玉是真看,吴家的婆子、丫鬟跨进门槛进入到她视线范围内,便不着痕迹的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迎春虽大睁着眼,但眸中空洞无光,显然早已神游物外。

黛玉的内心是这样的:吴侍郎家虽然只来了两个人,但这一老一小穿着打扮都不俗,举手投足间与一般的下人不同,想必都是贴身伺候主子的。

迎春的内心是:这个画漫画的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能想起来这么有趣的故事。可惜故事只有一半,好想知道接下来是如何发展呢。

雪雁把吴家的婆子、丫鬟领进来,便分别指着黛玉和迎春道:“这是我们家姑娘,这是荣国府长房的姑娘。”

那婆子和丫鬟便忙跪下行了礼,黛玉忙道:“不必多礼了。夕雾、英莲,快搀起来。”一面又叫小丫头拿小杌子来,给她们坐。

二人都摆手说不敢,黛玉笑道:“你们远道而来,便是我的客人,岂有叫客人站着的理儿?”

二人都忙说:“姑娘抬举奴才们了,奴才们就是一个下人而已。”

小丫头们早搬了两个小杌子放在二人脚下。黛玉抬眼看看她们,微微笑了笑,“你们虽是下人,却是代你们大姑娘而来,如何算不得是客人?二位快请坐罢,小杌子都搬来了,难道还有再搬走的理儿?”

二人这才告了罪坐下,说了几句话,婆子从袖子里抽出一个请帖,起身奉给黛玉:“林姑娘,我们姑娘要在家里办一个赏花会,特命奴才们来给姑娘送个请帖儿,姑娘若得闲的话,一定过去才好。”

黛玉接过贴儿看了看,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日期是腊月二十,便笑道:“劳烦你们跑一趟,辛苦了,还请告知你们姑娘,就说我一定按时赴约。”

二人又说了一会子话,便告辞而去。

黛玉换了个姿势,活动活动手脚,把请帖儿递给英莲,叫她收好。然后,扭头一看迎春,她眼神呆愣愣的,不知在想什么。

“迎春姐姐?”黛玉歪着头,轻轻叫了一声。

迎春“啊”的一声,似乎受到了惊吓,然后脑袋一转,迅速将房间一扫。

“人呢?已经走了?”

黛玉:……

好嘛,感情刚自己跟吴家的人说了大半天,迎春姐姐全都在神游物外,连人走了都不知道。吴家那两个人眼珠子里都透着精明呢,这下好了,出了这个门她俩还不知怎么议论迎春姐姐这荣国府长房姑娘呢。

黛玉都想象的出来,多半是那贾姑娘瞧着怎么呆呆的,别是个痴子吧之类的话。

唉,自己这一番苦心也是白费了。

迎春倒很高兴,眸子里闪着光:“终于走了,林妹妹你刚说什么?要看梅花去是吧。”她一拉黛玉的手,“咱们这就走吧。”

黛玉:“……”这会子你倒是积极的狠,刚为什么那么怂呢?

不过黛玉也没说什么,便跟由着她把自己拉走了。荣国府原来的大花园先是被隔断出来给贾赦住,现在又是贾政住着,还竖了一个高高的墙把原来剩的一小角景致也给隔断去了。如今黛玉、迎春要看梅花,便只有去东南角上那个小花园。

那小花园离黛玉住着的院子极近,二人携手出了院门,穿过一个不长的夹道,拐过一个月洞门便到了。只有七八棵梅花树,有的还没开花,开花的只有五棵。

但仅这五棵便氤氲的满园花香,黛玉走到树下,踮着脚尖伸手攀着一根梅枝子,凑近闻了闻。

“这梅花好香啊……”

迎春手里也攀着一根梅枝子,闻言便也凑近闻了闻,点头应是。

二人一棵棵梅树看过,指着平头论足一番,这朵花开的好,那条枝子开的多,这个颜色的好看,你一句我一句讨论的激烈。夕雾、英莲等丫鬟们怕主子在风地里站的时间长了着凉,便一再催着她们走了。

临走前迎春还问黛玉,要不要剪几个梅枝子回去插瓶。

黛玉表示不用了,梅枝子在树上还能多开几天,剪回去至多两天便蔫了。况且自己离这近,想看随时可以过来看。迎春见黛玉这样说,本来想剪几枝回去的,也不好意开口了。

二人一道儿往邢夫人那里去了。

邢夫人正在准备过节的东西。年节是一年中最大最重要最热闹的节日,要准备的东西自然很多,送往各家的节礼,来往应酬给各府哥儿姐儿们的金银锞子、小荷包等,给下人们的零碎赏钱,祭祀的金银器等封存了一年,要提前拿出来清点数目、清洗晾干,还有待客要用到的东西,比如茶碗碟盘、蔬菜、肉类等都要准备采买,林林总总闹得人头都大了。

尤其是邢夫人第一年管这么大的家,忙得焦头烂额,眉宇间颇有些疲乏之态。

黛玉见她实在忙得厉害,坐了一会儿便拉着迎春出来。

刚出了仪门,便看见王熙凤带着几个婆子丫鬟走过来。王熙凤看见她们,老远就打招呼:“两位妹妹来瞧太太了?何时来的,坐了多长时间,怎么我一来就要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wwclgx”为我投出的地雷哦,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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