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第 2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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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处罚远远达不到陆离的满意, 处罚诏书上只字未提汐儿所受苦难,仅仅罗列了三皇子自私无德、虐待奴仆、顶撞父兄、结党弄权、劣迹昭著、殊负恩眷等罪名,圈禁于王府之中。

仍是吃喝不愁, 奴仆成群, 算什么罪有应得?

既然王法不公, 那便以私法绳之罢。

两个月后,皇帝准了陆离的外放请求, 任命其为云南抚台,限十日内走马上任。抚台, 从二品,掌一省大权,说句封疆大吏也不为过。陆离从少年状元到担任从二品的封疆大吏,不过短短五年时间, 堪称青云直上,外人看着再是光鲜亮丽不过。

岂不知, 这个云南抚台, 可不是好当的呢。

今夏雨水多, 云南又多山,暴雨引发山洪,伴随山崩,灾民不计其数。云南本就多夷族, 民风彪悍,原抚台贪污赈灾粮款,克扣灾民口粮,已被革职罢官,押解入京。如今云南民怨沸腾,随时有民变的可能, 此番陆离受命于危难之间,险阻重重,可谓是提着脑袋上任。

原来做出的带着妻儿老小的决定,过于乐观,陆离如今很有些犹豫。

黛玉日日与他耳鬓厮磨,如何看不出他的烦恼?

“你休想撇下我!”正是浓情蜜意的关键时候,黛玉抱着他的脖子,一口咬在他肩膀上,“你去哪我去哪!”

“玉儿……我的玉儿!”

一阵猛烈的冲锋陷阵,黛玉抵抗不住,丢盔卸甲。

事后,陆离抱着黛玉轻轻吻她的脸,黛玉则慵懒地窝在他怀里,眯着眼猫儿一般。

“玉儿……”

“嗯?”耳廓被他说话声呼出的热气吹得痒痒的,伴随他低沉磁性的声音,方才的疯狂历历在目,黛玉红着脸哼了一声。

“真想把你变小,天天揣在怀里。”漆黑的眸子锁定黛玉,里面汹涌翻滚着的是弄得化不开的独占欲*望。

黛玉笑盈盈看他,“把你变小,锁在笼子里,哪里也不许去,天天陪着我才好。”

“原来玉儿这么的占有欲这么强……为夫有错,该多抽出时间陪你。”

黛玉挪动身体,头枕在他胳膊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好,捞起陆离一缕头发把玩,哼哼唧唧道,“你知道就好!”说着一拽手中发丝,疼得陆离龇牙咧嘴,她还只顾着说自己的话,“你若是好撇下我偷偷离开,以后永远别想再踏进我房门一步!”

“不敢不敢,娘子,饶命!”

“你可知错了?”

“知错知错……”

“错在何处?”语气堪称咄咄逼人。

“你我夫妻一体,便再是凶险艰难,也该携手共进、甘苦与共,不该擅作主张。”

“这还差不多!”黛玉说着,骄矜地扬了扬下巴,搂住陆离的脖子,理所当然地道:“抱我去沐浴。”

她神气起来的模样堪称娇俏明媚,我见犹怜,谁能拒绝的了?何况是爱她入骨的陆离。抱着人去浴室的路上黛玉小手儿还不住在他痒痒肉上使坏,陆离又是甜蜜又是无奈。唉,这丫头当真是越来越任性了,那能怎么办,受着呗,谁让是自己宠的呢。

京中官职已卸,在正式出发之前陆离不必工作,得以日日与黛玉厮混一处。

数月的精心呵护,也不过勉强令汐儿脱去死里逃生之后的阴郁,与一般孩子仍大为不同。到如今,她偶尔会回应黛玉的呼唤,也不过是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瞧一瞧黛玉,顶多点一下头,从未开口说过一个字。

澹儿是个懂事孩子,知道妹妹受了苦才变成这样,加之父母等长辈耐心给他讲道理,明白妹妹需要小心呵护。他在外面再是调皮,待见了汐儿,便立时软了语气,温柔小意起来。

譬如此刻,汐儿拿着九连环,却不解,而是执意要把一根长长的珍珠项链穿进铜环的孔里。她抿着唇,头微侧,鼻尖儿略蹙着,眸色认真,专注得像是进入了忘我的境界之中,好似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经过长期细心调养,她身上的伤早已痊愈,原来掉下去的肉也重新长回来,样得皮肤水嫩嫩的,玉人一般,这样安静坐着,直看得人心都化了。

“妹妹,妹妹,你这样,左手侧一点,右手把珍珠项链拿高一些,照着那个孔儿穿下去便好了。”

汐儿总穿不上,澹儿越看越替她着急,不住地提醒,汐儿都如没听见一般,急得他伸手过去,要替她穿,汐儿忽然大怒,发出刺耳的尖叫,整个身子都紧绷起来,绝境挣扎的小兽一般。

澹儿被吓得愣住了,好半天才看向黛玉,委屈地叫了一声:“娘~”

怕澹儿再刺激到汐儿,黛玉忙把他抱过来,心疼地在脸上亲了一口,一面轻轻拍他的背,一面忙观察汐儿的反应,见澹儿被抱走后汐儿紧绷着的身子渐渐松弛,很快又专心摆弄九连环和珍珠项链去了,紧紧揪起的心才略略放下。

“澹儿,你乖,别打扰你妹妹可好?”

澹儿懵懂地点点头,陆离抱起儿子玩了会举高高的游戏,便叫乳母抱着去找吴夫人了。

“玉儿,可累了?”笑着将茶盏递到黛玉嘴边,喂她吃了,便伸手替她捏背。黛玉顺势靠他肩膀上,目光还始终停留在汐儿身上。

“汐儿定是要带着的。”黛玉道,情况有变,不如先前预料的那么乐观。她是打定主意跟陆离生死相随,可孩子们,澹儿、晔儿也就罢了,汐儿不带在身边,她是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

“澹儿、晔儿留京,你舍得?”

良久,黛玉深深地叹口气:“自然舍不得,可更不愿他们置身危险之中。”

“决定了?”

黛玉点头:“嗯。”

陆离道:“好。把三个孩子的东西都收拾整理一下,汐儿的装箱笼,澹儿晔儿的也要分类放置,什么东西放什么地方,那些是用得上的,那些是用不上的,都要详细跟娘一一交代清楚。”

黛玉笑道:“还用你说,我早打点好了,光汐儿的东西便装了十个大箱子呢。”

陆离便让黛玉领着他去看,重点看的是汐儿的箱笼。足足十个红漆箱子,每一个都五尺长三尺宽,便是放人也放得下。

陆离尤不放心,把箱子打开,每一个都看了看,问各色是否都齐备了,又道:“玉儿你好好瞧瞧,还却什么不缺,若是缺什么即刻叫人去采买。这一去不知几年,汐儿十岁之前用得到的东西都要准备好,云南不比京城客商云集,到时候那些银子钱未必买得到呢。”

“放心罢,都齐了。”

二人回到卧房时,汐儿已成功将珍珠项链穿进九连环里,正站起身伸着手要拿博古架上摆着的镶金玛瑙花瓶。那是一件唐朝的古董,价值连城,丫鬟恐她摔了,忙要拽回她的小手,忽然一股强力把她拉开了,回头一看,竟是自家男主人。

“给爷请安!”那丫鬟只匆匆看一眼,忙屈身行礼,不敢再瞧第二眼,心却噗通噗通止不住地狂跳起来。她从未离爷这般亲近,爷方才用力拽的时候,她的身子差一点便撞上他了,近看爷面容刀削斧凿一般,肌肤细腻白嫩不下少女,戏文里常夸潘安是古今闻名的美男子,想来那潘安必生得如也一般。

她内心活动虽多,却都是一瞬间产生,陆离完全是怕这不知轻重的丫头吓到汐儿,下意识的便将人往后一拉一甩,给甩到身后去了,完全没留意她的状态,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更无从发现她往仓促退下时飞红的面颊。

便是价值连城的古董又如何,没有他姑娘一个头发丝重要呢,若打碎了能搏他姑娘一笑,比这玛瑙瓶贵重得多的东西他都会寻来给他姑娘听响儿。

原打算启程前便待在家里与黛玉好好享受儿女绕膝之乐事,不出门了,奈何太子召唤,少不得要去一趟。

一见面太子便笑道:“我家那小子叨扰你了。”

陆离拱手道:“太孙殿下乖巧懂事,帮臣许多。殿□□恤小女命苦,多番命太孙殿下看望,臣心中十分惶恐,原不该屡次劳烦太孙殿下,奈何小女病情反复,又颇为依恋太孙殿下,不得不为之……”

陆离话未说完,太子摆摆手道:“只要对汐儿好,便是让他住在陆府又何妨?”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两家多亲近似的,让陆离颇不好接话,他索性不顺着这话往下说,只是郑重拜谢,流露出感激涕零模样,“叩谢太子殿下大恩!”

太子忙把他扶起来,拍了拍他的手:“此行凶险,路上小心。家里你放心,有我——”说到这顿了顿,“和汐儿在,不会让你妻小受委屈的。”

陆离再次拜谢,告诉他黛玉和汐儿同他一起上任,澹儿晔儿会留在京中由祖父母及外祖父照料。

对于陆离携女儿陪同陆离上任之事太子十分惊讶,不过到底是从小接受帝王教育的储君,城府是有的,面儿上倒没怎么显出来,只是眼睑微微一颤,道:“云南多瘴气,男子气血壮倒还无碍,女人孩子只怕……我库房里还有几样难得的名贵药材,平日可以补气血养精神,关键时候还能救命,一会子你拿了去,以备不时之需。”

陆离拜谢。

——

大内,太极宫。

威严肃穆的大殿内鸦雀无声,批完最后一个奏疏,皇帝放下朱笔,想站起身却微微晃了一下,一旁侍立的太子忙伸手扶住。皇帝拍拍太子的手,叹了口气:“老喽。”

太子笑道:“父皇龙马精神,哪里便老了?”

皇帝捶捶腿:“腿不行了,赶上阴天便疼。”

“父皇只是年轻时骑马受过伤,阴天有些不舒服罢了,儿臣给你敷敷便好了。”

说着便让宫人准备热水,然后亲手浸湿毛巾给皇帝热敷。热度适中的毛巾敷在腿上,配合适当的按摩手法,十分舒适,又是爱子亲自服侍,孝心感人,皇帝眯着眼十分享受。

“陆家那小子可启程了?”皇帝懒洋洋地问。

“后日启程,想来明日便要进宫谢恩辞行了。”

皇帝淡淡“嗯”了一声便仍眯起眼,不再言语。大殿里静谧非常,落针可闻,就在太子以为皇帝睡着的时候,他却拍拍太子的肩膀,示意他停下按摩的手,幽幽地道:“此番,林丫头是真存了生死与共之心……”

说毕他盯着太子,双眸一如往常波澜不惊,太子心忽地一沉,仿佛掉入了万丈深渊……

“怀儿,该放下执念了……”言毕,款款起身走了。

父皇,他什么都做知道!知道他的心思,知道他的心结,甚至知道他建言外放陆离去云南背后所隐藏着的那点子龌龊想头。

她未曾惧怕云南条件恶劣、危机重重,也没有顾念孩子而选择留京……

她愿意陪陆离赴汤蹈火、生死相随……

罗怀,你还不死心?

放下放下……

呵,能放得下的,还叫执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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