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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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愤的唐母在去车站回老家的路上,由于太生气,过马路时没留神被车撞了。年迈的身体哪里禁得住那样的碰撞,倒地后便一直昏迷不醒。脑后伤口不停地溢出的鲜血渐渐聚集成一滩血泊,触目惊心。

在街头躺了十数分钟后,好心路人打电话叫来的救护车才赶到,将唐母送进了医院抢救。

十万火急的唐幽赶到时,等待她的不是母亲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的好消息,而是一沓厚厚的账单。

抢救费昂贵,唐幽自知自己银行卡内的余额肯定不够。问医生能否先暂交一部分费用先救人?医生勉为其难,答应先抢救,但让唐幽赶快筹钱,因为后续治疗还需要钱。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医生的话好似莫大的恩典,唐幽连道感谢。

虽然唐幽在公司的职位是会计,可家中经济大权一直掌握在黄尘手里。她对金钱并没有多大欲望,就连平日生活,也从来只是花自己的工资。哪怕黄尘的年薪涨了又涨,她也没有伸手问他要过钱。所以当黄尘步步高升,愈发贵气时,就显得她太过寒酸,难登大雅了。

缴费窗口的队伍末端是颓然的唐幽,她紧紧握着余额不足的银行卡,时不时的往前挪一步。这是她全部的钱,交起母亲的医药费来却杯水车薪。

随着队伍越来越短,离缴费窗口越来越近。唐幽焦虑的心情便愈加无法平静,她原地蹲下,埋首在双膝之间放声大哭。她的情绪崩溃并没有多么引人瞩目,因为在此处排队的病人家属们又何尝不想哭呢?

生活的噩耗已经让唐幽彻底崩溃,匆忙出门的她又落下了外套。此次此刻的她唯一的感觉就是冷,身体冷,心更冷。

忽然一只暖暖的大手覆上了她仅着薄线衫的肩头,耳后传来一句:“不尝试打倒困难的人注定被困难打倒。”

突然的安慰令唐幽身体一僵,眼泪也随之止住了。她抬起头,回看在这个寒冬第一个给她温暖的陌生人。

泪眼婆娑的唐幽说:“谢谢。”

陌生男人伸出手:“来,站起来。”

唐幽愣了半秒,伸手牵住他,借力站了起来。可唐幽起身后,对方仍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先生,我能自己站稳了。”唐幽出言提示,想请对方放开她的手。

见到唐幽完全把自己当做陌生人,纪凌宸眼底划过一丝失落。比穿着高跟鞋的唐幽仍要高出近一头的他,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耳语道:“不记得我了?看来昨夜我在床上还不够努力,让你印象不够深刻啊。”

这番话让唐幽的身体不受控地一抖。好在纪凌宸没有松手,否则唐幽非被吓得坐倒在地不可。昨夜唐幽喝了太多酒,记得的为数不多的片段,尽在黑暗中。与她春风一度的男人长相如何,她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不过在这样大庭广众的场合下,唐幽本能地就想否认。可当一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红色手机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再也无法否认了。

唐幽脸色的变化尽数落在纪凌宸的眼中。这样的反应,才对嘛。纪凌宸嘴角一勾,问:“现在记得我了吧?”

泪痕遍布,干涸的、没干涸的痕迹巴在唐幽脸上,难受得很。努力镇定下来的唐幽,决定保持风度,她淡定问道:“我记不记得有什么所谓吗?你找我干嘛?如果是还手机的话……”她将纪凌宸手中,属于自己的手机抽了回来,“我已经收到了。”

没想到方才还脆弱不堪的女人这么快就又盛气凌人了。若不是见到她在医院大厅崩溃而哭的一幕,想必纪凌宸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心中竟还残存着一片温柔之地。眨眼间,纪凌宸也恢复了他往常的淡漠,他说:“我一向不喜欠人钱财,尤其是女人。我找你是为了把欠你的费用还清。”

唐幽觉得这人可笑:“你倒说说,你欠我什么费用了?”

“服!务!费!”像是故意羞辱唐幽般,纪凌宸一字一顿,字字铿锵。

刷地一下,唐幽便红了脸。她昨夜的确是趁着酒意,说了自己是来做特殊服务的。没想到对方这么较真,为了付服务费追到了这里。可她哪有心情与他掰扯,只说一句不要了,便赶紧走近缴费窗口。在和他聊天之际,唐幽身前排队的人已经全都离开了,而她身后也早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把余额不足以缴清账单的银行卡递进小小的玻璃窗口里,唐幽十指交叉,紧张地来回拧巴。可令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那高昂的医药费竟一次性被缴清了。随着收费员在POS机上操作的动作,握在唐幽手中的手机震了震,是一条来自银行的扣款消息。余额显示……居然是还有数个零之多的巨款!

这就是被挪用的公款吗?唐幽凄凉的心想道。百般凄凉之中,竟还生出一分感谢来。感谢黄尘为了嫁祸她,甚至不惜把钱打到她的户头。有了这些钱,母亲的医药费倒是不必发愁了。

可随之而来的又是更深的怨恨。因为若不是黄尘的所作所为,她又怎会出去胡来,气得母亲独自出走,出了车祸?

正当唐幽在心里对黄尘大加咒骂之时,黄尘和林湘出现了。林湘亲密的挽着黄尘的胳膊,好似一对夫妇般名正言顺。

“你交完钱了的话,麻烦让让,我们也要缴费去做检查了。”已经撕破脸的林湘已经完全不顾及姐妹情谊,霸道的把唐幽挤开。然后出言暗讽,“姐夫,那种明明结束了,还占着位置不让开的人最讨厌了对吧?”

黄尘抿着薄唇,轻轻点了点头。

唐幽暗道自己可笑,她在见到黄尘的那一瞬间还产生了他是不是来看望自己母亲的错觉。这个她爱了七年的男人,原来早已在她察觉之前就已经烂透了。

“姐夫。你说刚刚那个女人那样欺负我,会不会伤着我们的孩子?”林湘十分故意的在唐幽面前委屈发问。

“不担心,我们现在就去做检查。”黄尘心疼的把林湘搂紧怀中,全程无视唐幽。

想要离开的唐幽脚步一滞,她不服输的高高昂首:“只要我一天不离婚,你们的小孩就是见不得人的野种。”

林湘不甘示弱道:“野种也比没种好。你和姐夫结婚那么多年,连个蛋都生不出来,有什么资格霸着位子不撒手?”

“别说了。”一直不语的黄尘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出言阻止林湘继续尖酸,搂着林湘想要离开。

唐幽心中悲苦,当初信誓旦旦说要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黄尘到底是嫌弃她的。她大学时怀过一次黄尘的孩子,只因当时二人都还是学生。黄尘东拼西凑,凑出了手术费,亲自带她去做了流产手术。

当初以为年轻,身体好,只做一次应该没什么影响。可婚后七年,唐幽却始终无法怀孕。前几年不孕大抵是因为她身体的原因,可后几年,她因身体状况愈发对房事无感。逐渐的,黄尘也不再碰她。

无性婚姻,怎么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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