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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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桃看到了一个身形微胖, 皮肤黝黑又浓眉赤眼的男青年。

呃,应该算是青年……吧?

桃桃觉得不好界定。

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 看打扮,肯定是个年轻人。他穿着黑色西裤、白衬衣和皮鞋,而且衣料和皮鞋的样子看起来比较昂贵。

但这个男人看起来眼神阴沉,气质憔悴,眼圈下挂着浓重的阴影,下巴处的胡子茬使他特别显老气,还从骨子里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尖酸刻薄。

桃桃听到宋秩淡淡地朝着那个男人说道:“海龙,好久不见。”

她明白了,眼前这男人是关海珊的同胞兄长——关海龙。

关海龙失魂落魄地看着宋秩。

刚才他还只看到了宋秩的后脑勺。

直到这会儿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宋秩的脸, 这才知道, 宋秩变了。

以前的宋秩,气质阴郁、沉默寡言,很少笑。他很冷漠, 不愿意靠近别人、不愿意了解别人, 也不愿意别人亲近他。

现在的宋秩, 眉宇间的尖锐阴鸷全然不见, 五官俊美柔的,整个人的气质就是非常的温润、和善。

再看看被宋秩以绝对占有的姿态轻拥在怀中的……小美人,关海龙再次愣住。

——毋庸置疑,这个美丽的少女, 应该就是宋秩的新婚妻子了。

听说她是个农村姑娘。

打哪儿来的这么一个美若天仙的农村姑娘?!

宋秩低头对桃桃说道:“他是关海龙, 关海珊的哥哥。”

他的态度亲昵宠溺。

桃桃笑眯眯地和关海龙打招呼,“关大哥你好呀!”

宋秩抬头看向了关海龙,语气变得淡淡的,“……她是我妻子白桃桃。”

关海龙失神看向白桃桃, 又看向了宋秩。

他突然明白,宋秩怎么会在短短三年里就脱胎换骨了。

——有个如此可爱又美丽灵动的少女日夜陪伴,谁都会变吧!

不过——

关海龙心里突然泛起了滔天的妒意。

凭什么宋秩越变越好?

关海龙并没有理会桃桃,而是盯着宋秩,冷冷地问道:“海珊知道你结婚了?”

宋秩皱眉,“当然。”

都住在一个村里,能不知道么?

关海龙眼睛发红,“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怎么?”

关海龙失去控制,一把捉住宋秩的衣领,恨声说道:“她千里迢迢去找你,结果你、你娶了别的女人?”

宋秩冷冷地说道:“关海珊在如意村住了三年,你到现在才来为她主持公道?”

关海龙冲着宋秩低吼,“那还不是因为我信任你……”

桃桃莫名其妙,“你们干嘛?珊珊不是挺好的么?你俩这样子,我还以为珊珊怎么了呢!”

“你闭嘴!”关海龙吼桃桃。

宋秩瞬间暴怒!

他一把反捉住关海龙的手臂、往后一扭,恨声说道:“你居然这样对待我的妻子?向她道歉!”

关海龙只觉得手臂剧痛!他拼命挣扎,却发现根本挣不开,一张黝黑的面庞瞬间涨得通红!

他心下震惊,又被痛得不行,既不相信宋秩会这样对他,也拉不下脸来求宋秩放过他的胳膊,就低吼道:“宋秩你疯了?”

“道歉!”

宋秩愈发用力。

这时,别墅里的保姆已经发现院子外头有人了。

“是谁在门口啊?海龙,是你回来了吗?”

保姆张婶扬声问道。

关海龙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吃瘪的窘迫样子,只得服软,向桃桃说了句,“对不起!”

宋秩松了手。

关海龙重获自由。

桃桃抱住了宋秩的手臂,打量着关海龙,对宋秩说道:“……他怎么跟珊珊完全不一样呀?他们不是亲兄妹吗?为什么珊珊那么好,他这么坏?”

关海龙:……

宋秩摸了摸桃桃的脑袋,“下回你写信给她的时候,就实话实说,她哥哥对你一点儿也不好。”

桃桃认真点头,“好!”

关海龙:……

——这意思,白桃桃和海珊还是很要好的朋友?

突然间,关海龙愣住。

他看到白桃桃戴着一条项链。

细细的项链上,坠着块铜制的小牌,小牌上刻着两个花样英文字体dm……

关海龙瞬间瞪大了眼睛,伸手就朝着白桃桃探了过去!

桃桃及时退后一步,躲在宋秩身后。

宋秩怒不可遏,一巴掌拍掉了关海龙的魔爪,“你是不是有病?”

关海龙再一次失去理智,“那是我妈的项链!”

桃桃嘟嘴儿,“这是珊珊送给我的结婚礼物!”

闻言,关海龙呆若木鸡。

他震惊地看着桃桃,满脸的不敢置信,“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啦?”桃桃反驳关海龙,“珊珊是我的好朋友!珊珊可喜欢我了,我也喜欢珊珊!”

宋秩看着大白桃,很是无语——这小祖宗总能精准地错判情感归属。

不过,本来宋秩也没有搞清楚关海珊对桃桃的情感,还是当关海珊得知了他和桃桃的婚事之后,冲着宋秩迸发出来的滔天恨意,以及她逼他发誓永不负桃桃……

宋秩才隐约觉察到关海珊的心思。

关海龙冷哼了一声,“那你知不知道,海珊她一直……”说到这儿,他看向了宋秩,心里有些得意,心想我就要你在你新婚妻子的面前难堪,于是一字一句地说道,“……海珊她一直喜欢宋秩,想要嫁给宋秩。”

宋秩面沉如水。

桃桃盯着关海龙,认真说道:“你一点儿也不了解珊珊!如果别人这样冤枉她的话,我是不会放过他的。念在你是珊珊的亲兄长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但也请你自重,如果你再这么挑衅,我不会再迁就你,相信珊珊也赞成我的决定。”

关海龙冷笑,“我不了解珊珊?你了解?”

桃桃,“我当然了解珊珊,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关海龙,珊珊不喜欢你,要不然她也不会整整三年一封信也不给你写。她也不喜欢这个家,要不然她也不会搬到我们村去,在那儿一住就是三年。”

关海龙彻底无话可说。

别墅的保姆张婶过来开了门,“海龙,还真是你!”

然后她看到了宋秩。

张婶一时之间没能认出宋秩,就不住的上下打量他,“你……”

宋秩,“张婶,我是宋秩,这是我爱人白桃桃,我们来给关叔叔拜节。”

张婶惊讶地张大了嘴,“宋秩!哎呀你可大变样儿了,我都认不出来了……”然后看向了桃桃,“这是你爱人?长得可真俊!哎,快进屋,进来啊!”

张婶侧过身,又说道:“昨天首长就在念叨,说你们今天回来,让多买点儿菜呢……”

宋秩一手拎着月饼和水果,一手轻扶着桃桃细腰,带着桃桃走进了小别墅,又走进了客厅。

关家的客厅被布置得清新高雅。

宋秩和桃桃坐在沙发上,关海龙看了他俩一眼,淡淡地打了声招呼,“我先上楼了。”

桃桃就问宋秩,“宋秩,你算是关家的养子,你在这儿有房间吗?”

“没有。”

“那你以前睡在哪儿?”

“就睡这儿,沙发上应付一宿。”

“从小时候起吗?”

“嗯,六岁以后,十七岁之前我一直睡在这张沙发上。我记得方阿姨说过几次,说沙发被我给睡塌了,后来我就改睡地毯上了。”说着,宋秩比划了一下,示意这组沙发的地上,“以前这儿铺着地毯,后来没了……我上了大学以后就不在这儿住了。”

正走在楼梯上的关海龙身形一滞,笑了笑,继续朝上走去。

以前宋秩跟关海龙睡一个屋。

但方玲带着头婚的儿子方盛皓嫁过来以后,六岁的方盛皓一个人睡一个屋。

关海龙不服气,他也要一个人住一个屋,就让宋秩搬出房间。

他的本意是想为难新来的主妇方玲,让方玲给宋秩重新安排一个房间的。结果方玲还就真的狠得下心来,对宋秩不闻不问。

以前关海龙还会挑拨离间,逼宋秩和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恨方玲、跟方玲作对。

但自从他挟恩逼迫宋秩把留城名额换给他时,宋秩说了一句“你不要后悔”……后来他虽然靠着宋秩的留城名额短暂留下,可黄教授的那个项目还是被关停、关海龙这才明白了宋秩说的那句“你不要后悔”的含义。

如今每每想来,那句话都像是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他关海龙的脸上。

关海龙现在是恨宋秩入骨,在他心里,宋秩和方玲没什么两样,都是欺负他、让他没脸的心肠歹毒的东西!

关海龙面带微笑地上了楼。

然而——

桃桃看向了刚刚从外头踏进客厅里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震惊地看向宋秩,一脸的复杂,显然是听到了宋秩说的那些话。

宋秩也很快转过头,看向了中年人。

他神色自若地拉起桃桃,很有礼貌地向中年人打招呼,“关叔叔好!”

来人正是关庆白。

桃桃也跟着打招呼,“关叔叔好!”

关庆白盯着宋秩看了许久,然后又看向桃桃,欣慰地点头,“好,好哇!小秩长大了,都娶了媳妇儿了……”他突然看到桃桃胸前挂着的项链,瞬间陷入怔忡。

——宋秩媳妇儿佩戴着的那条项链,是他送年结发亡妻杜敏的。

关庆白和杜敏结的是娃娃亲,两人的家庭都挺富裕。后来关庆白在学校接受了进步思想,弃笔从戎。多年后,留洋的杜敏回来了,问他婚约还作不作数。

当时的关庆白正被敌人追杀,非常需要一个身份来洗白。收到杜敏的信,他立刻寻了去,两人就这么结了婚。

新婚夜,杜敏送给关庆白一份礼物。

那是她亲手画的一幅巨幅油画——“殇”。

画上烽烟四起,遍地都是鲜血、残肢与白骨,三五个身负重伤的红军战士手持红旗、拿着坏掉了的唢呐、已经砍豁了口的大刀,他们遍体鳞伤、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却固执地咬牙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望去,眼神盛满了坚毅的信念。

关庆白大受震憾。

解放后,这幅画被关庆白捐给国家,如今被挂在博物馆里,早已成为海内外的知名大作!

而当初两人结婚的时候,关庆白是真的一穷二白,又不能暴露身份,全靠杜敏白天去报社翻译洋文、晚上熬夜在家给一家花布厂画花样子,才熬过了那段最最最艰难的岁月。

后来杜敏生关海珊的时候,关庆白打了一场胜仗。他在战场上捡了一枚弹壳,亲手打造成一枚黄澄澄的链坠,并照着杜敏在英文字典上的签名,拓下了dm这两个花形字体……

此刻回忆起往事,关庆白突然想起了许久以前与亡妻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又看了看宋秩和白桃桃,但见男的眼眉温润,女的天真浪漫,颇有几分当初他与杜敏新婚燕尔时的你侬我侬。

“好!好哇,佳儿佳妇……”关庆白突然哽噎。

他想起了什么,对宋秩和桃桃说道:“你们坐!坐一会儿,我去拿点儿东西来给你们!”说着,他就急急地走进了客厅里头的小书房。

这时,关庆白的现任妻子方玲听说宋秩和他的妻子来了,施施然走下了楼梯,“宋秩来了?”

宋秩再次为桃桃介绍,“桃桃,这位是方阿姨,是关海芙的妈妈。”

“方阿姨,这位是我的爱人白桃桃。”宋秩对方玲说道。

方玲打量了桃桃一番,愣住。

她一早就听说宋秩结婚了,对象是农村姑娘,他插队的那个村子里的人。

方玲是文工团的,平时见的美女不少,她没有想到,宋秩的妻子长得这么美,竟然是她从未见过的绝艳美人!

一时间,她看呆了。

“妈!妈妈!”关海芙的声音响了起来。

很快,一个年轻女孩儿风一样的从外头冲进了屋子,“妈妈我回来了!今天过节,妈妈做了什么好吃的给我啊?”

桃桃看得分明,这个年轻女孩儿就是关海芙!

关海芙也看到了桃桃和宋秩,不由得愣住,露出狐疑之色,“你们——”

桃桃大大方方地和关海芙打招呼:“关海芙,你好呀!”

关海芙之所以不敢相认,是因为宋秩和桃桃已经不再是之前在如意村的模样儿——宋秩满身的戾气消散得无影无踪,现在完完全全就是个温润君子;以前的白桃桃清纯可爱,现在白桃桃的姿容尤胜从前,甚至更美艳、更诱人。

关海芙呆呆地看了白宋二人一番,“宋秩?白桃桃?”

一个年青英俊的男人跟在关海芙身后也进来了。

他倒是很快就认出了宋秩,“宋秩?!”遂一脸的欣喜,上前和宋秩握手,“……好久不见!”

宋秩也认出了这人——他是关海芙的新婚丈夫贺云奇。

贺云奇也是大院子弟,小时候和宋秩一块儿玩过,两人同一个小学、初中,后来宋秩上了大学,来往才少了。

关海芙和贺云奇是半年前结的婚,比宋秩和桃桃的婚期早三个月。

当初贺云贺和关海芙结婚时,宋秩也不耐烦费心思送礼物,就很简单粗暴的给贺云奇汇去一百块钱当成贺礼。

此刻宋秩面上终于有了些真心的笑容,“好久不见,云奇,你真的大变样了!”

贺云奇嘿嘿一笑,转头看向了桃桃,“这是我嫂子吗?”

“桃桃,他就是贺云奇,”宋秩为桃桃和贺云奇引见,“云奇,她是我爱人白桃桃。”

贺云奇,“嫂子你好!”然后又对宋秩说道,“你从哪儿找来的这么漂亮的嫂子?太好看了就跟仙女下凡似的!”

关海芙不高兴了,“还能是从哪儿找的?不就是那鸟都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嘛!”

贺云奇脸色一沉,“你怎么说话的?”

关海芙,“我哪里说错了吗?”

方玲打圆场,“好了好了,海芙年纪小,云奇你让着她些!海芙你也是,人家远来是客,你客气些!”

关海芙就想起了那些年,她在如意村吃过的瘪。

哼,今天她要连本带利的全都讨要回来!

谁让白桃桃落在了她的手里呢?

关海芙就对白桃桃说道:“你不是很会做饭吗?那你现在去做饭啊!”

然后她就上前抱住方玲的胳膊,撒娇,“妈妈!妈妈白桃桃很会做饭的,她做的饭菜,比蔡婶做的还好吃!你让她去做饭嘛!”

贺云奇,“你有病吗?嫂子是客人……”

关海芙狠狠地瞪了贺云奇一眼,“你知道她是‘嫂子’就行!你这么护着她,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你媳妇儿呢!哼,嫂子嫂子的,她又不是我嫂子,我哥姓方不姓宋!”

说完,关海芙就气冲冲地跑了。

贺云奇被气得不轻,连忙对宋秩和白桃桃说道:“对不起,她这人就这样!”

方玲的心里是很不高兴的,就算宋秩夫妻远来是客,可海芙却是从小就被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娇娇女,贺云奇还是她为女儿千挑万选的女婿,现在贺云贺居然帮着外人?

方玲就笑吟吟地问白桃桃,“那你要去做饭吗?”

宋秩面沉如水。

贺云奇则看着方玲,十分震惊。

桃桃倒是很兴奋,“好呀!”

然后拉着宋秩左右看,“宋秩,厨房在哪儿?”

“桃桃!”在这一刻,宋秩恨不得转身就走。

桃桃却说道:“我们一起去做饭!”

宋秩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叹气,“好。”遂带着桃桃去了厨房。

方玲露出得体又雍华的笑容,亲切又不失风度地对贺云奇说道:“云奇啊,你上去哄哄海芙吧,自己的媳妇儿要自己心疼。”

贺云奇看了方玲一眼,“好的,妈,我知道了。”

然后转身去了厨房。

方玲:……

她正准备叫住贺云奇,好好训斥他一顿,却猛然看到关庆白从客厅里的小书房走了出来,面色铁青。

方玲被吓一跳,“你回来了?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关庆白问她,“我问你,以前宋秩小时候,他睡在哪儿?”

方玲面上的表情有点儿慌乱,“什、什么?”

“宋秩的房间在哪儿?”关庆白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方玲眼珠子一转,“宋秩啊,他……他以前和海龙一个屋啊!”

“那为什么盛皓可以一个人一个屋子?”关庆白越来越生气,“咱家房子不够住吗?二楼有四间,三楼只有半层但也有两间屋子,五个孩子一人一间不是刚刚好吗?”

“我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宋秩对我们越来越不亲近!你、你居然让他睡了十几年的客厅沙发!有时候他睡的还是地板!你、你!我怎么对得起老宋?”

方玲,“我、我不知道啊……他可从来也没跟我说过他睡的是沙发!我一直以为他和海龙是好兄弟,非要睡一个屋呢!诶,这事儿能怪我吗?要怪,就怪他自己!他没地儿睡他是可以跟我说的呀!”

关庆白隐忍怒意,“你是这家里的女主人,宋秩也是这家里的孩子之一,孩子连床都睡不上,你这个女主人当得合格吗?”

方玲生气了,“那你呢?他没地儿住、他嫌我是后娘、他不愿意跟我说,那他跟你说了吗?是,他打小儿起就没了妈,寄养在我们家,可他又不是没了爹,我们欺负他了,他有骨气他就离开我们家去找他亲爹呀,犯得着赖在我们家?”

关庆白怒了,“你!

方玲,“哼,我看你是老糊涂了!自己的孩子不疼,去疼别人家的孩子……真是有毛病!”说罢,她踩着高跟鞋转身上了楼。

关庆白被气得浑身发抖。

宋秩、桃桃和贺云奇并不知道关庆白和方玲在客厅时吵架。

他们进了厨房,帮佣的蔡婶赶紧问道:“宋秩啊你回来了呀?哎哟这是你媳妇儿吧?长得可真俊……你们是不是肚子饿了?快去外头坐一坐,我拿点儿点心给你们吃……”

结果听说宋秩和桃桃是进来做饭的?

蔡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这怎么行呢?你们是客人啊!”

桃桃笑眯眯地说道:“是真的,方阿姨说的。”

蔡婶无语。

“这样吧,我去搬几张椅子进来,你们啊就坐在这儿陪我做饭、咱们聊聊天,好不好?”蔡婶说道。

桃桃认真说道:“谢谢蔡婶的好意,可是我们还是想自己亲手做饭。”

来关家之前,桃桃就已经有心理准备,要在关家吃挂落的了。所以刚才方玲让她和宋秩来做饭的时候,这固然是一种羞辱,但对桃桃来说,也是一种实惠。

——自打来到京都以后,她和宋秩就一直忙个不停。这都一个多月了,当然两人也没能好好吃上一顿饭。当然在宋秩的单身宿舍里,也不是不能做饭,可她和宋秩只有两个人,做多了吃不下、买东西也不太方便……

现在有机会做上一桌好吃的,何乐而不为呢!

桃桃兴冲冲地捋起了袖子,“蔡婶我们一起来吧,我看看今天都有些什么菜!”

一翻菜篮子——

桃桃眼睛一亮,抓起了两只紫皮茄子,兴奋地说道:“宋秩你看,茄子!”

宋秩笑了。

自打来到京都以后,一直阴差阳错的没见着茄子。

桃桃飞快地翻了翻篮子,念叨道:“宋秩,我们做一个酱烧茄子、番茄煎豆腐、萝卜丸子丝瓜汤……好不好?”

“好。”

说着,宋秩除下外套,将腕表解下来放进外套的口袋里,又解开白衬衣的袖口处的扣子,卷起了袖子。

桃桃则左右看看,拿了一条围裙过来,给宋秩系上了。

跟着白宋二人一块儿踏进厨房的贺云奇愣住。

所以?

不是白桃桃做饭,是宋秩做饭?!

为了不让宋秩感到难堪,贺云奇也除下了外套,笑道:“来,我也露一手!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做的红烧肉可是一绝!”

桃桃立刻反驳,“不可能!”

贺云奇愣住。

桃桃认真说道:“我姐姐做的红烧肉世界第一好吃!宋秩做的红烧肉,世界第二好吃!你做的红烧肉么……我还没吃,不过就算好吃,那也只能排世界第三!”

贺云奇笑了,“嫂子你这就不对了,这是带着有色眼镜对待我的红烧肉啊!这是歧视!”

桃桃,“今天是把表现的机会让给你了!改天要是我们家宋秩做了红烧肉呀,你肯定会自愧不如的!”

关海芙躲在厨房门口,气呼呼地咬住了唇。

——她在楼上等了好久,始终不见贺云奇上来哄她。她气不过,下楼来找他,却发现他也进了厨房?而且还跟那个白桃桃说说笑笑的!

关海芙很生气,下意识就想骂贺云奇臭不要脸,跟白桃桃不三不四!

可仔细一听他们的对话——

白桃桃从头到尾都在维护宋秩!

而且白桃桃也没跟贺云奇说什么,不过就是开开玩笑罢了。

关海芙就更加生气了。

贺云奇对她都没有这么和气过,为什么对着白桃桃,他却可以这么爽朗的聊天、开玩笑?

不知不觉,关海芙就在厨房门外站了一小时。

她看到宋秩动作麻利娴熟的炒菜兜锅,白桃桃呢就站一旁,指挥蔡婶儿洗菜切菜,每当宋秩炒好一道菜,白桃桃就拿筷子挟一块试味道。必须是白桃桃咬一小口,然后把她吃剩的塞进宋秩嘴里……

关海芙自己也是结了婚的人,没想到还被塞了一口狗粮!

而当她看到贺云奇炒菜的姿势也是像模像样的以后,就更惊诧了。

——她和贺云奇也是打小儿起一块儿在大院里长大的,她在很久以前就知道贺云奇将会成为她的丈夫。所以她最关注的,就是贺云奇的前程,他的军阶……他不能去前线、因为她不想守活寡;但他又必须立功、尽快升迁,因为她是大院小公主,她不能容忍她的丈夫处处不如人……

可是,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贺云奇还会做饭,原来贺云奇的性格这么诙谐幽默,原来贺云奇和宋秩的关系那么好……

关海芙觉得自己好像一点儿也不了解贺云奇。

看着白桃桃、宋秩和贺云奇在厨房里欢乐的一边做饭一边聊天,感觉到被排外的关海芙默默离开了。

走到客厅,她看到有人送了一个木箱子过来。

她妈妈方玲正指挥着人把那木箱子放到客厅处,又打开木箱,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里头的一架箜篌琴。

关海芙连忙过来了,“妈,这琴终于到了!”

方玲看着她,直叹气,“你呀!这回可一定要争气……”

关海芙面上火辣辣的。

——她本来是学跳芭蕾舞的,从四岁起就开始学了。可小时候的她,过于娇气,一练功就哭哭啼啼的,怕疼、怕累,嫌烦又嫌枯燥,一直都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以至于现在想要考级提干的时候,方玲才知道,关海芙的基本功根本就不行。

下不了腰、劈不开叉……

差点儿把方玲气死!

思前想后,方玲又有了一个主意——让关海芙改学乐器!

她千挑万选才看中了箜篌这种乐器,目的就是因为这玩意儿特别贵、会的人又特别少。只要关海芙学会了,就拥有了无人可及的地位。

关海芙眼珠子一转,对方玲说道:“妈,你把这琴放在客厅里呗!”说着,她还朝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方玲还能不知道宝贝女儿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妮子不就是想在乡巴佬白桃桃的面前显摆么!

不过,方玲刚才还被关庆白给责怪了一通,说她苛待小时候的宋秩,这会儿正心虚呢,就对女儿说道:“行了吧她都已经去做饭了,别再惹事儿了!”

“妈妈!”关海芙不乐意。

方玲还是疼惜女儿的,就嗔骂道:“那我可不来管你了,要是惹到你爸爸生了气的话,你自己搞定。”

“没问题!”关海芙一口应下。

她一向是父亲最爱的孩子,知道怎样撒娇才能讨父亲的欢心。

于是,那一架箜篌就被置放在客厅里最最最显眼的地方。

桃桃、宋秩和贺云奇、蔡婶儿嘻嘻哈哈地在厨房里搞了不少的菜。眼看快到饭点了,蔡婶就催他们洗了手,去外头的客厅坐一会儿。

桃桃一出厨房,就看到客厅里多了一架箜篌?

她跑去过看——

关海芙适时过来拦住了白桃桃,“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你不知道吗?”桃桃先是诧异地反问,然后认真告诉关海芙,“这是箜篌。”

关海芙:……

——乡巴佬竟是我自己!

宋秩倒是不以为意。

这几年他找了不少大学教材,让白家一家子看书学习。联系上的书贩子直接从大学内部倒腾书,什么专业的都有,当然音乐美术方面的书也有几本。

他觉得桃桃可能是看了那些书,才认得这是箜篌的。

关海色厉内茬地对桃桃说道:“既然你知道这是箜篌,那还冒冒失失的干什么!你不知道这东西很贵很贵的吗?”

说着说着,关海芙终于找回了优越感,“就算你知道这是箜篌,你也不会弹!更加不懂得什么音乐,什么是艺术!”

哼,一个农村来的,懂什么艺术啊!

桃桃:……

不好意思,她还真会几样乐器。

毕竟是被宗门培养出来,将来要成为仙帝的爱姬,双修之术要学,歌舞更是立身之本。

几乎所有的古乐器桃桃都会,当然也包括箜篌。

桃桃最喜欢笛子和唢呐这两样乐器,总是能吹出非常欢快活泼的小曲儿……但是师尊不让她吹唢呐,倒是让她苦练琴、铮、琵琶、箜篌这样的弦类乐器。

现在看到箜篌,桃桃有点儿手痒,就问关海芙,“你会弹吗?”

刚才还盛气凌人的关海芙一下子就蔫巴了,“不、不会。”

“我会。”桃桃认真说道。

关海芙气笑了,“你会?你怎么会的?谁教你的?”

关海龙从楼上下来,听到关海芙和白桃桃在吵架。

再细听一番,关海龙笑着对桃桃道:“弟妹,你可别介意,海芙的性格就是这样,她输不起……就怕你样样儿比她强!”

关海芙大怒,“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就不信了,白桃桃是乡下人,能认识箜篌已经很了不得了,估计还是宋秩教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弹箜篌?现在国内根本没几个人会弹……

“好!那你弹吧!不过,我可是丑话说前头,要是把我的箜篌弄坏了,十倍偿还!”关海芙气呼呼地说道。

桃桃笑眯了眼。

宋秩本想劝桃桃不要跟关海芙这种人较真。

可他看到了桃桃看向那架眼箜篌古琴时,眼里流露出来的渴望。所以他什么也没说,搬了张椅子放在箜篌旁。

关海芙又冷嘲热讽地说道:“没有金钢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免得丢人现眼……”

桃桃坐在椅子上,伸出双手轻轻地拨了一下琴弦。

那琴弦轻颤,发出柔和悦耳的声音。

桃桃笑了。

——这箜篌与她在仙界的那一架不同,有着音质上的巨大差别。

不过,琴理还是一样的。

她一根琴弦一根琴弦地继续拨动,速度并不快。

关海芙一看桃桃的动作和架势,瞬间放下心,冷笑,“这就叫会了啊?”

桃桃没理她,直至将所有的琴弦全都弹完,然后她开始活动双手十指,熟悉了一会儿琴弦,弹了一小段往日里她最喜欢的小调“猴儿乐”……

不过,只弹了几个音,桃桃就停了下来。

曲高和寡。

凡人没听过仙乐,不知仙乐的好。

倒不如她来弹一个大家都熟悉的曲子。

桃桃想了想,先是用单弦磕磕绊绊的调了一遍刘阳河。

众人皆齐齐惊呆。

关海芙尤其。

桃桃弹完了一遍之后,有了点儿心得,开始左右和弦……

于是众人就听到了一曲极悠美流畅的乐曲。

关庆白与方玲忍不住走到了客厅那儿,静立欣赏;家中的保姆张婶和蔡婶也跟着调子轻声哼唱了起来。

当众人全都沉浸在美妙悦耳的乐曲中时,没人留意到,一个面容英俊的男子正风尘仆仆地推开了客厅的门——

他听到了如同天籁一般的仙乐,还看到一个容貌绝美无双的少女坐在古箜篌琴旁,那纤瘦白晰、优美如兰瓣般的手指轻拨琴弦,划出一串串优雅动听的乐声……

男子定定地看向那美少女,眼里渐渐浮起逼人的灼光。

桃桃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男子。

也没有其他人注意到他。

直到一曲毕,众人愣愣地看向桃桃,人人心里既激动、又掀起了惊涛骇浪。

——白桃桃是个天才,对吧?

毕竟刚才大伙儿是眼睁睁地看着桃桃一根弦一根弦的摸了过去,然后又乱弹一通根本不成气候,跟着她又磕磕绊绊地弹了一回刘阳河……

最后弹的这一次,虽然好像也听出有几处错音,但真的已经很好了。

关海芙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以前就会弹吗?”

但这怎么可能呢?

桃桃这才意识到不妥。

——对呀,她是个农村女孩,理应不会弹箜篌才对。可她刚才已经说过她会,现在也确实弹出了一首曲子……

怎么收场?

桃桃想了想,说道:“我觉得我就应该会。”

关海芙嫉妒地咬住了下唇。

宋秩心里非常难过。

在这个时代,文化文艺都被狠狠打压,他的大白桃这么优秀,在音乐方面有着如此强大的贯通力,本来可以大有作为的,只可惜……

他上前抱住桃桃,轻声说道:“我会努力挣钱,给你也买一架箜篌。”

桃桃被吓一跳,连忙摇头,“不要不要,你可千万别买这个……”想了想,她眼睛一亮,“上回我月考考了全年级第一,你还欠我一个礼物呐!那就送给我一个笛子,好不好?”

这回她不敢说自己吹笛子吹得很好了,就非常谦虚地说道:“我觉得我应该是我们家最会吹笛子的人!”

宋秩还是很心疼。

他知道,媳妇儿这是在给我省钱呢!

桃桃知道箜篌很贵,很怕宋秩会省吃俭用的买回一架她本来就不怎么喜欢的箜篌,就再次强调,“宋秩,我不要箜篌,就要一支笛子!”

宋秩点头。

这时,张婶发现了提着行李、风尘仆仆站在大门口的男人,惊讶地喊了他一声,“盛皓,你回来了?”

众人的目光便又齐齐转向了大门口。

关海芙高兴地跑了过去,“哥哥——”

方盛皓笑着摸了摸妹妹的脑袋。

方玲也急急走过去,惊喜万分地说道:“盛皓,你这孩子!怎么不说一声就回来了?你提前跟妈妈说呀,妈妈让人去接你回来!”

方盛皓轻笑,“主要是想赶回来过节,一路上倒车换车的,没有时间上邮电局去打电话。”

说着,他看向了关海龙。

事实上,他已经打过两次电话回来了。好死不死的,两次都是关海龙接的。关盛皓就把自己回来的时间说了,但今天一下火车,没找到来接他的人,他就知道,肯定是关海龙又把这消息给截住了。

方盛皓心下嗤笑。

——关海龙也就只有这些手段了。

他没有理会关海龙,先朝关庆白打招呼,“爸,过节好!”

然后又跟妹夫贺云奇打招呼……

最终,方盛皓的目光落在了宋秩和桃桃的身上。

刚才站在门口时,眼前这美丽少女拨动箜篌琴弦的动人模样儿,瞬间让他沉沦。

而后宋秩与美人儿的拥抱,以及两人之间亲密的低语,已经在方盛皓心里敲响了警钟。

直到——

关庆白向方盛皓介绍,“盛皓,你还不知道吧?宋秩结婚三个月了,这是他的妻子白桃桃!看看,他俩多般配啊!现在啊,就只剩下你和海龙了!你俩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各自的归宿啊……”

方盛皓压根儿听不进关庆白的念叨。

他只知道,美人名叫白桃桃。

她……

已经嫁给了宋秩?

方盛皓定定地看着白桃桃,心里泛起了莫名的酸楚与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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